前两个月收到百里桢的奏折,虽然虽有大量汉人涌入南疆,双方之间的生活习性和矛盾逐渐变得明显。两族通婚一事,遇到了极大的阻碍。
按照目前形势,主要还是他们心中有心结,其次才是生活习惯和礼仪上的差异。
南疆族人的长相与汉人虽没有太多差异,但是在汉人的眼中,南疆族人始终是异族,这是无法争辩的事实。
时芮身为南疆神女,如果能够生下汉室血脉,就真正的做到了两族之间的血脉相容。皇帝的孩子身体里都有南疆血液在流淌,下面的百姓还能说什么,还敢说什么,难道说皇帝做得不对?
秦狄就是想用这个孩子的降临,彻底堵住汉人的嘴。让他们知道,只要是大汉境内子民,绝对不允许出现种族歧视这样的事情。
“陛下是来看芮儿一眼,还是要在听雨轩就寝呢,要不要臣妾让她们准备一下?”
皇帝这个时候到自己这里来,她不敢肯定皇帝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只能婉言询问。
“自然是要来陪芮儿的,今夜朕抱你睡。”
得到他的肯定回答,时芮白皙脸颊泛起红晕,有些窘迫的说道:“臣妾身子不适,恐怕无法服侍陛下。其实其实宫内两名婢女的姿色,也也还是不错的。”
听着时芮忐忑不安的话,秦狄故意皱起眉头,摆出一副生气的模样。
看到皇帝脸上的变化,时芮果然变得慌乱:“陛下恕罪,臣妾是害怕陛下龙体不适。”
时芮刚要下跪,被秦狄一把拉住,板着的脸问道:“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询问声再次传来,时芮的心虚直接表露在脸上,支支吾吾的说道:“没没有人,是臣妾担心陛下。”
“是不是江涵说的!”
只见她美眸蹙了一下,有些胆怯的看向秦狄,缓缓点了点头。
秦狄却在此时突然笑了起来,拉着她的手,将她拽入怀中,手顺势在她白净的脸颊轻轻捏了一把,轻语道:“朕没有生气,吓唬你呢。朕一猜就知道是江涵说的,整个后宫内,也只有她有这个胆子。”
“你什么都不用做,好好养身体就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朕来看你,就是惦念你,难道在你眼中,朕是个好色成性的男人?”
他都多余问,这还用说嘛,肯定是。但是时芮自然不能这样回答,见皇帝似乎真的没有生气,开口道:“天下都是陛下的,天下的女人自然也都是陛下的子民,并不存在好色成性一说。臣妾以为,这是陛下的真性情。”
这句话说的很有含量,你是皇帝,只要一道旨意,各地的绝色女子,都会被光明正大的送到宫中,也就不存在风流成性一说了。
“芮儿的这张小嘴巴,越来越能说了,看来最近的汉语学的不错,很精通了。”
秦狄抱着怀中的女人,害怕会对腹中胎儿有影响,双手特意上下分离,将隆起的腹部位置空了出来。
翌日上午,醒来的秦狄离开听雨轩,来到碧玥宫。
看到皇帝亲临,公孙歆玥有些意外。昨日才在宫外见到他,原以为要在宫外逗留几日,没想到这才一晚就回来了。
“臣妾给陛下请安。”
公孙歆玥迎上前来,躬身施礼。
“免了,你们都退下吧!”秦狄摆摆手,示意杨公公和宫女们都退了下去。
公孙歆玥见状,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询问道:“陛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秦狄落座,看着她风韵身躯,眉头不觉蹙起。
秦狄:“你也坐,这几日有没有上三州的消息传回。”
公孙歆玥奉上茶水,坐在他的旁边,回答道:“消息倒是有传回,不过都是些小事,并无兵力部署和两军对峙的消息。陛下可是听到了什么消息吗?”
秦狄:“司徒依昆昨日返回京都,你知道吗?”
公孙歆玥:“他不是去了郴州吗?至于何时返回到京都,臣妾倒是未曾听说。难道是司徒家背叛了陛下?”
她的表情变得紧张起来,如果真是那样,这还真是一个大麻烦。看到皇帝摇头,她紧张的神色才稍有好转。
秦狄:“入夜朕在见了他一面,他从郴州给朕带回了一下消息,朕暂时不知是真是假。”
公孙歆玥试探性的询问道:“是关于前方战事的消息?”
秦狄:“如果司徒依昆说的是实话,他们应该是在计划新的策略,准备走海路南下,攻打我朝。”
公孙歆玥倍感困惑,狐疑道:“走海路?陛下莫不是在说笑吧,郴州哪里有海,这不是在痴人说梦吗?难道是郑源孝得了痴傻症。”
秦狄看她一脸认真,幽幽叹了口气,稍有无奈的说道:“郴州没海,但是交州有。”
公孙歆玥:“陛下之意,是说他们会由交州而行。果真如此的话,恐是这是上三州早就预谋好的计策。最近两年,一直未曾听说过这些的情报,也并未发现他们打造船只的事情,难道他们还有外援?”
究竟在哪里打造战船,的确是秦狄目前所面临的最大困惑。一点风声都没有透露出来,他甚至怀疑,对方究竟有没有船只。
秦狄:“现在只有两种可能,其一,这是对方早有预谋的准备,做出了极其周密的计划。其二,司徒依昆无意中听到的这个消息,是郑源孝的设想,亦或是一场阴谋,故布疑云。”
这两种可能都有共存性,至于真假无从得知。秦狄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派人暗中密查这件事情的真实性,或者先一步出兵交州。
公孙歆玥:“故布疑云的阴谋?那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他们不知陛下久经疆场,英明睿智,战场局势运筹帷幄,岂会掉入他们彀中。”
这几句夸赞,秦狄听来还是很受用的,嘴角泛起笑意,不屑道:“他们充其量算是挑梁小丑,想不出什么高明计策。这样,你秘密通知上三州的人,他们现在只有一个任务,严密监视上三州的兵马调动,尤其是千人以上的兵力调动,要格外注意,有什么动作及时将消息传回。”
公孙歆玥:“臣妾这就去安排,要不要让他们也注意一下船只的事情?”
秦狄缓缓摇头,直言道:“以免痕迹过重,船只的事情朕会派遣锦衣卫前去暗查。”
公孙歆玥:“如此说来,陛下心中已有计较,那臣妾也就放心了。”
兵分两路,公孙歆玥去给她手中的情报网传信,秦狄返回延禧殿,安排锦衣卫秘密前往交州,暗中寻找船只的踪迹。
这份重任,自然而然的再次落在了梁一的身上。他的存在鲜为人知,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除了他之后,另有百名精挑细选的锦衣卫同行,司徒家的两兄弟刚与司徒依昆团聚一夜,就要分别了。
司徒依昆得知两个儿子要前往交州时,心中已然知晓他们此行目的。只是这件事情乃绝密,即便是亲儿子,他也未曾透露一个字。
转眼间半个月的时间过去。这一日,一支两千人组成的天子卫队,在豺狼虎豹四人的率领下,由城门而出。
城门外列队,站立两旁。城内几架马车驶出,车停下后,车帘挑开,尚书省中丞魏征,缓缓走出。
随行而来的礼部尚书与鸿胪寺寺卿急忙从后面赶了,跟随在魏征身后。
他们此行是前来迎接远道而来的吐蕃国君与中山国国君。确切的说,他们是曾经是国君。自查尔瓒与中山使臣和汉朝签订归属契约后,皇帝一道旨意,分别敕封这两位国君为吐蕃王和中山王,成为了汉朝的两位新藩王。
他们此行入朝,一是为了朝拜皇帝,二是交出国君玉玺。玉玺一旦上缴,则意味着两国疆土,正式纳入大汉版图。
“怎么还不到,他们距离京都城还有多远?”
等了半个时辰,依旧不见他们的痕迹,魏征心中有些担忧。亲自暗暗祈祷,都到京都城外了,可不能出什么岔子。
“丞相大人稍安勿躁,刚刚探马来报,还有五里之遥,很快就到了。”
面对魏征的询问,陪同而来的另一名兵部尚书上前作答。
兵部尚书只是一个官职,并非只有一人担任。可能两人,三人也可能这一官职有十人都是兵部尚书。但是这些人中,真正有实权的只有陈松,另外几位尚书只是拥有一定话语权,辅助陈松处置一些事务。
不看到他还好,看到他魏征就生气,狠狠瞪了他一眼,沉声道:“你兵部麾下的库部司,最近是出尽了风头啊。一个小小的库部郎中,竟敢私自调动军队去为一家妓院撑腰,成何体统。”
“丞相大人说的是,此人已罢去官职,按律判决,没收其家产充公,秋后问斩。陈相已严斥下属官僚,以此为戒,绝对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
将他将陈松搬了出来,魏征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点到为止吧。
那位方大人被锦衣卫抓走之后,先审讯一番,定罪秦狄让他们将人送到刑部。由他们处置,可在一定程度上警醒朝中百官。
远处的官道上出现一队骑兵,有官员上前,小声的提醒道:“丞相,您看那里,他们来了。”
抬眼沿着官道看去,远处的骑兵队伍越发变得清晰,魏征简单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官服,轻轻一甩袖袍,朝着官道中间走去。
身后官员见状,站立在他身后,一字排开,目视前方。
马队停止,后面的两辆大车上下来两人,带着一众随从,齐步朝着魏征等人走了过来。
“尚书省中丞魏征,奉汉永盛皇帝旨意,前来恭迎吐蕃王、中山王入京。”
别看魏征是个干瘦老头,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颇有重量感。
“臣叩谢皇恩,恭请圣安躬。”
两个曾经的国君,双双跪倒在地。既是皇帝旨意令魏征前来迎接,按照礼节,他们理应先叩拜圣恩。
魏征抬起双臂,双手举抱,言道:“圣躬安。”
双手落下,顺势一摆,脸上浮现笑意:“二位王侯请起,魏征有礼了。”
看着魏征拱手问候,两人同时还礼。
“原来是魏丞相,久仰大名。”
“魏丞相乃朝中宰辅,前来迎接我二人,当真是让我们受宠若惊。”
“二位王侯远道而来,魏征身为宰辅,理应前来迎接。今后你我便是同朝微臣,还要相互熟络才是。”
“丞相大人所言极是。我等初到京都,对本朝的礼节并不是很熟悉。若有什么冲撞之处,还望丞相海涵。”
“呵呵,好说好说,陛下向来宽宏大量,二位王侯不必忧心。”魏征客气的和两人寒暄了几句,口中低呼一声:“豺狼虎豹何在?”
“末将在。”
听到魏征的呼唤,四人迈步上前。
魏征侧身,看向二位王侯,抬手为他们引荐,开口道:“这四位将军,乃是陛下的天子卫队。陛下对二位王侯前往京都一事极为看重,特命豺狼虎豹四位将军,率天子卫队来保护二位王侯在京都的安危。”
两人此行都有自己的卫队跟随,听他这么一说,既然是皇帝做出的安排,自然也不好拒绝。嘴上对四人夸赞一番,双方就算认识了。
豺狼率领一千卫士,负责保护吐蕃王。虎豹率领一千卫士,保护中山王。
简单的寒暄过后,两位王侯再次上车,在魏征的带领下,进入京都城,前往鸿胪寺下榻。
鸿胪寺并非是什么寺院,而是主掌外宾仪节、外事接待活动,原本为九寺五监之一。秦狄继位后,对朝中结构做出了些精简,现在的鸿胪寺政令仰承尚书省礼部。
九寺五监与三省六部之间不存在什么隶属关系,只是在实际运作中有分工和制约的关系,九寺五监同样也是朝廷的重要机构,主要负责处理各种政事和监管职责。
九寺包括太常寺、光禄寺、卫尉寺、宗正寺、太仆寺、大理寺、鸿胪寺、司农寺和太府寺。这些机构分别管理宗庙祭祀、宫廷膳食、言廷警卫、皇族事务、车马畜牧、司法审判、外交礼仪、仓储钱粮等国家的各项具体事务。
五监则由国子监、少府监、将作监、军器监、都水监。他们的职责,主要就是监察巡视,汉境之内,可能都有他们出现的身影。往往在五监任职的官员,都是刚正不阿之辈,不畏权势,敢于上谏。
九寺五监为独立中央职能部门,和尚书六部在职级上基本平级,与六部没有法定隶属关系,但职权与六部重叠之多,实际存在分工和制约关系。六部主管政令,九寺五监分别负责某一方面的具体事务。
抵达鸿胪寺后,查尔瓒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之前为了他的安全,抵达京都时被安置在都护府内。后来各国使团离开京都,他就被暂时安置在鸿胪寺内居住。
看到自己的父亲从马车内下来,查尔瓒快步迎上前去,躬身跪倒在地。
“儿臣叩见父王。”
望着面前几个月不见的儿子,吐蕃王心中自是欣喜,只是碍于这么多人在场,只能表现的毫不在意。不是他想在别人面前树立沉稳形象,是不想让他们看出查尔瓒是自己的软肋。他心中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害怕交出吐蕃玉玺后,会有人用查尔瓒来制衡自己。
“吾儿免礼,还不快给各位大人见礼。”
吐蕃王嘴上看似严厉,实则内心对他心疼不已。趁着查尔瓒给魏征见礼之时,暗暗打量着他。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就发生了变化,他总觉得短短几个月未见,查尔瓒似乎还胖了不少。
作为东道主的魏征,将他们迎入鸿胪寺内。众人落座寒暄几句后,魏征前往宫内面见皇帝。鸿胪寺寺卿安排人将两位远道而来的王侯前去自己的房间,暂作歇息。
中山王那边暂不多说,单说这对吐蕃父子。
来到屋内,查尔瓒再一次叩拜在地,以表达自己对父亲的尊重和思念之情。
没了外人,吐蕃王的语气柔和了许多,亲自将查尔瓒从地上扶起,拍了拍他的双脚,面露笑意。
“这才几个月未见,孤怎么觉得你白了,似乎还胖了些,在京都生活的还不错?”
“父王,儿臣在京都备受关照,而且汉人的饮食多样,样样堪称美食。若是父王在京都住上一段时间,一定也会喜欢这里。大汉之强盛,远超我们的想象。不仅如此,汉帝并非传言中的那般无道,儿臣反倒觉得,他的胸怀气度,非常人所能比。”
查尔瓒说完这些,吐蕃王微微一怔,双眼紧盯着自己的儿子,言道:“呵呵,你来京都短短几个月,竟会有这般说辞,汉帝该不会给你喝了什么迷魂汤吧。”
“父王,儿臣清醒的很。不久前的上元节,汉帝在各国使团面前展示了弓弩和爆裂雷,威力之大,绝非我们所能抗衡。即便是那些入侵吐蕃的西方鬼怪来了,也必命丧汉军之手,尤其是爆裂雷,可有毁天灭地之威。对了,他们还有一种铠甲,称之为藤甲兵,穿上此物,不仅刀砍无痕,就连飞射而来的箭射都会被抵挡在外。”
吐蕃王的神色逐渐变得凝重,双眼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