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的人就是这样办差的?”
面对皇帝的询问,何奎感受到了一股怒意,更是不敢隐瞒了。
“陛下,末将在海州时,曾几次上奏兵部,申请大军所需铠甲及粮草。兵部每次核准的数量只有十之二三,时间久了,末将就摸索出些门道。”
“末将知道朝廷的不易,尤其是这两年我朝四处征讨,随着大军扩充,急需铠甲兵刃。末将手中的大军,只要能装备出三成,末将也不敢给朝廷增添压力。”
“南疆大军几个月内扩军数万,仅部分兵士身穿铠甲,大多数兵士,手里连把像样的兵刃都没有,看起来不免有些寒酸。要组建一支战无不胜的南疆大军,暂时没有装备倒也无妨,但是一旦分兵驻守南疆,末将觉得兵士手中多少要有些像样的装备兵刃,才有震慑力。”
何奎之言,不无道理。大军不仅肩负着戍守南疆的重任,同时还代表着朝廷的颜面,更代表着皇家的脸面。没有像样的兵刃铠甲,又如何彰显大汉之强盛。
“我朝大军近两年扩充的速度确实有些快,铸造司日夜赶工,锻造兵刃铠甲,每月只能锻造出几千套。想要装备数十万大军,他们就是没日没夜的锻造,恐怕还需十年八年才能完成任务。”
秦狄也很头疼,兵士有了,没有铠甲兵刃,即便有再多的兵士又有什么用!短暂的思索后,幽幽叹了口气。
“这样吧,你将遗留在海州的五万大军调动至南疆,暂时由他们驻守在神女寨以北,将现有的汉军调动南下。至于你手中的八万大军,先调遣一部分去修建隘口,挑选些地势平坦的部落,在原有的基础上朝着城池的方向扩建发展。”
“另外鼓励汉军迎娶南疆女子,能在南疆开枝散叶最好不过。凡是与南疆女子通婚的兵士,其所居住的房屋,皆由军中兵士负责修建。”
何奎:“末将遵旨,陛下,如此一来,有会耗费许多银钱。”
秦狄:“耗费什么银钱,木材石料,就地取材,要什么银钱,搭建房屋,是军中兵士的职责,他们是在共建家园,要什么银钱。别动不动就向朝廷要钱,朕现在穷的很。”
被皇帝莫名其妙的训斥几句,何奎嘴角抽搐几下,敢情皇帝是要空手套白狼。
何奎:“陛下,那南疆的政令,是否要遵循我朝以往的惯例。”
秦狄:“既是我朝疆域,自然要遵循。有些银钱该花,那就要花。修建房屋这种事情,军中兵士完全可以完成,那就不必在另外耗费银钱了。你要记住,朕让你留在南疆,大军的任务不仅仅是戍守南疆,也要建设南疆。”
何奎:“末将明白了。请陛下给末将五年时间,五年,必定让南疆变得更加繁华。”
秦狄:“三年,朕只给你三年时间。”
三年时间,听起来似乎很久,何奎却心知肚明,这么短的时间将偌大南疆整合,别说自己一个武将,即便就是魏征、张琛这等治世能臣来了,也未必能完成这份重任。
何奎:“末将必全力以赴。”
面对如此难题,何奎并未多言,皇帝的话已经出口,断然没有收回的可能。自己只能先硬着头皮接下这份重任,万一奇迹出现呢。
秦狄:“朕知道,三年时间有些短。让你一个统兵的将军做这些事情,确有些难处。朕将百里桢留给你,由他接任南疆刺史一职。此人还是有些能耐的,处理南疆内政,不妨多听听他的主张。”
何奎:“谢陛下,末将定当全力配合百里大人。”
得知百里桢即将成为南疆刺史,何奎顿时感觉轻松许多,哪知还没轻松两秒,皇帝的声音再次传来。
“错了,你是统领南疆军政的兵马大元帅,不是你配合百里桢,是他辅助你处理南疆政务。”
何奎心中暗暗叫苦,看来有了百里桢,最后的黑锅还要自己来背。现在他的希望,只能寄托到百里桢身上,但愿他的高见,能助自己走出困境。
秦狄:“今日之事,乃为绝密,不得泄露只字片语。”
何奎:“末将明白。”
秦狄:“好了,朕也乏了,你退下吧。”
面对皇帝的逐客令,何奎看了看他手中奏折,小心翼翼的询问道:“陛下,那份奏折”
秦狄:“而今北方战事不断,兵部会优先将武器兵刃供应给前线大军,你的诉求朕已经知晓,朕会传旨梁都,命张琛就近筹措五万套,争取年底到位吧。”
此刻的何奎当真是有苦难言,这才刚刚过完上元节没多久。元月都没出,皇帝一句话,直接就将此事拖到了年底。
不管怎么说,至少皇帝做出了批示。按照正常程序,他将奏折送到兵部,就需要将近两个月的时间,等尚书省做出批示后,可能又过去了一个月。即便核准,京都出发运送到南疆,最快也要四个月。
如果一切都顺利的话,前前后后最少也需要六七个月的时间。关键北方战火不断,兵部能不能核准批复都是个未知数。
何奎退下后,秦狄深吸口气,自入南疆以来,他的注意力一直都集中在大军的人数上,至于装备的事情,确实疏忽了。
何奎今日的话,无意中点醒了他。盲目的扩张军队人数,未必是一件好事。没有兵刃,没有铠甲,不仅会让大军的战力衰减,看起来也会显得格外寒酸。
军需不足,乃是一支部队最大的短板,更是足以致命的弊端。好在南疆主战场的战事已经结束,风险随之降低。
见秦狄面对着地图发愣,时芮缓步上前,轻声询问道:“陛下,午膳已经备好,您在哪里用膳。”
“芮儿先去吃吧,朕没胃口,就不吃了。”
秦狄回应着时芮的询问,示意范老将地图收起,转身离开大殿回到书房。
约莫着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上官云锦端着午膳缓缓进入书房,看到奋笔疾书的秦狄后,默不作声的来到桌案前。
美眸在纸上扫了一眼,自顾自的将午膳摆在一旁,这才轻轻开口说道:“听说你没胃口,特意准备了些清淡饭菜,用完午膳在处理政务吧。”
“锦儿的消息总是这么灵通,时芮去找你了?”
“她担心的是陛下龙体康健,至少我觉得她做的没错。”上官云锦柳眉轻挑,一双筷子送到秦狄面前。“不管有没有胃口,都要吃一点。”
“你也坐吧,陪朕一起。”
“我已经吃过了,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吗?”
上官云锦拿起他面前的纸张,轻轻吹了口气,扫了几眼,墨迹逐渐变干,随手放在不碍事的地方。
秦狄:“不是什么大事,军需有些供应不上,朕催促一下。”
上官云锦:“军需?如果我没记错,不是已经命梁都开始制作了吗,无法供应北方的大军吗?”
秦狄并未开口,而是将桌上那份何奎的奏折递了过去。
看完奏折上的内容,上官云锦柳眉皱起。
“十万人的铠甲兵刃?他倒是真敢要,南疆的总兵力投入前后也不过五万人,他要这么多的铠甲做什么,哪里来的十万人?”
“你说的五万人是汉军,他要军需是想装备给南疆大军,朕考虑再三,准备给先让他装备五万兵士,至于以后,就让他自食其力吧。”
有了秦狄的解释,上官云锦明白了事情的始末缘由,短暂的沉思后,继续说道:“陛下可还记得禁武令?”
“当然记得,怎么突然提起了此事?”
秦狄稍有困惑,手中的筷子停了下来,抬眼看向面前的女人。
“当初禁武令实施后,我得到过消息,各地府衙收缴的兵刃,似乎有两三万件,何不下旨,令各州府将这些兵刃全都集中起来,能用的送到南疆,不能用的可以回炉重新锻造。”
“到底还是锦儿聪颖,这么好的主意,朕怎么就没想到呢。即便他们的兵刃不能用,回炉锻造也会省去很多麻烦,锦儿今日又立了一大功,朕一会就下旨让他们去执行。”
“好了,赶紧用膳吧,不然一会凉了。”
心中一块巨石落地,秦狄食欲大振,饥饿感随之袭来。
“南疆局势已定,我想先行离开,你觉得如何?”
注视着秦狄用完午膳,上官云锦缓缓开口。
“怎么,你也想家了?”
秦狄并未多想,以为她是想先回梁都。
“这里不就是我的家,我想去一趟郴州。”
“郴州?不可。郴州王郑源孝没有明目张胆的背叛朝廷,那是因为郑淮在朕的手中,他不敢轻举妄动。暗地里早与叛军沆瀣一气,为他们提供粮草辎重,你此刻前往郴州,无异于羊入虎口,朕不能让你前去犯险。”
“你是在高看郑源孝,还是在小瞧我。”
秦狄不是在高看郑源孝,也没有轻视上官云锦。现在冀州方向的战事不太明朗,南疆消息闭塞,战报传来之时,时间上已经过去三个月。以至于秦狄根本就无法及时获取冀州的实时战况。
“为何突然要去郴州,是不是收到了什么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