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韩墨的领悟能力,秦狄赞许的点点头。
“没错,朕想要将越国疆土划分成两州,这样便于朝廷管理,也可减少部分官员。这里的情况今日你们也都看到了,朝廷缺人呐!”
“所以朕思来想去,决定取消越国现有的州府,精简官员的同时,对越国的现状,做一次彻底的变革。律法铭文及赋税政策,文字度量,全部都要变革,要与大汉完全一致。”
“陛下,目前战事依旧在继续。此时变革,临渝倒是无妨,恐怕其他地方会引起民众的惶恐和抵触。”
贾值听完秦狄的话,将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
他的担忧确实没错,并不是所有越国官员都像贾值一样爱民如子。也不是所有百姓,都会心甘情愿的接受王朝更迭。被越国压榨已久,百姓没有趁此时机起义,已经算是万幸。
“臣倒是觉得陛下此举,可以实施。”
韩墨话音刚落,顿时感觉几道目光向自己投了过来,脸上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陛下,臣以为,既然要变革,不妨就趁此时机,快刀斩乱麻。若等战乱彻底平息实施改革,只不过是拖延些时日罢了,该来的迟早要来。故此,臣觉得,赶早不赶晚,若有民众暴乱,我朝大军可就近镇压征讨。”
“你的意思是他们若敢不从,用武力镇压。”
秦狄低语,心中很是意外。在他的印象中,韩墨一直都是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想不到书生发狠,心肠也挺硬。
“为了大汉根基稳如磐石,臣以为,必要时可永除后患。”
对他的看法刚刚改变,韩墨的话,就像神补刀一样,将秦狄的想法直接实锤了。
不得不说,他的想法与自己如出一辙。
昨夜秦狄便与张琛探讨此事,最后做出的决策,便是如此。
眼眸盯着面前的男人,与第一次相见时对比,脸上多了些稳重与成熟,眼眸中更是透露着一股坚毅。
秦狄伸出手,提起桌上的笔,在面前的地图的横线两侧各写下二字。
“渝州,海州。”
“传朕旨意,即日起,越国疆域,划分渝州,海州两州。临渝仍为渝州郡守,至于海州的郡守,就设立在观海城吧!”
“贾值,即日起,调任观海城,担任海州刺史,负责军政要务。切记一点,大海中的资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你要好好把握机会。”
“臣领旨。”
贾值内心有些兴奋,虽然官职未曾变动,依旧是刺史,但权利变得可就大多了。还有一点私心,观海城距离他的家,只有二百余里。与临渝相比,这就相当于是回家了。
“韩墨,朕擢升你为渝州刺史,负责渝州的军政要务。切记,不可心浮气躁。”
“臣领旨。”
韩墨语气略有哽咽,突然跪倒在地。
“陛下知遇之恩,墨感激涕零。此后余生,当兢兢业业,守护我大汉每一寸疆土,不负陛下之重托。”
“起来吧,还有一件事,你们回去后便要着手安排。原越国境内所有官道,必须要扩建,加宽。此事由张丞相负责,你们可与他商议。”
“陛下,午宴准备妥当,诸位大人已经入席等候了。”
话音落下,有锦衣卫从外面走了进来,止步桌案前,轻声回禀。
秦狄:“去看看两位皇妃准备的如何了。”
“启奏陛下,歆玥娘娘准备好了,上官娘娘说,要专心练剑,今日宴会,就不参与了。”
“朕知道了,退下吧!”
言罢,秦狄起身,面前几人向后闪退,毕恭毕敬的站立一旁。
“走吧,既然人家都已经归顺朝廷,朕也不能失了礼数。”
与此同时,荆州。
城门下,陶岑身着宰相官服,昂首挺胸的屹立在城墙的阴凉下,眼眸间散发着一股阴森,微微上扬的嘴唇,透露着一抹冷意。
“陶丞相,越国丞相李庆的车驾到了。”
有官员前来禀告,被陶岑瞪了一眼。
“本相的眼还没瞎,看得见。”
阴阳怪气的声音自陶岑口中发出,语气透露着一丝不耐烦,似乎还有些胆颤。
虽说越国已经灭亡,但曾经作为越国人的陶岑,对即将见到的这位越国丞相,依旧有阴影。这股恐惧,源自于他的内心深处。
马队在城门外停了下来,有兵士挑开车帘,李庆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见到李庆身影,陶岑的腿下意识的向前跨出一步,喉结不由自主的上下耸动,干咽口水。
嘴里深吸口气,稳了稳心神后,故作镇定的朝李庆迎了过去。
“李丞相,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得知丞相亲临荆州,君主甚是欣喜。特命陶某,在此迎接丞相入城,以表南楚对丞相的盛情。”
“亡国之相李庆,谢南楚君主盛情。有劳陶丞相,亲至城门迎接。”
李庆拱手回礼,人在屋檐下,不得低头。这也只是一方面,越国虽然暂时宣告灭亡,但不意味着没有复国的可能。
李庆历尽千辛的绕道,突破韦霆的封锁来到来荆州,其目的就是与秦浩商谈联合的具体事宜。同时想借助南楚作为垫脚石,反扑秦狄。
“李丞相客气了,南楚与越国交好。君主更是极其看好李丞相的能力,早就想一睹丞相的风采啊!”
陶岑的话,明显掺杂着些讥讽之意。
李庆嘴角抽动一下,深邃眼眶内的双眸,在陶岑白皙的脸上扫过。
“劳烦陶丞相在前带路。”
感受到李庆的略带怒意的话,陶岑不由暗自倒吸口气。故作镇定的向后退了一步,胳膊一甩,做出请的手势。
“李丞相,请。”
李庆倒也没跟他客气,直起腰身,脚迈阔步,朝着陶岑为他准备的马车而去。
国虽然没了,但他的气势,依旧存在。与之相比,陶岑的瞬间被碾压,气势全无。
望着他的背影,陶岑紧咬牙关,脸上的肌肉抽动几下,快步跟了上去。
经过半年的扩建,原梁王府的规模已经扩大了三倍,开始有了皇宫的规模。尤其是最近刚刚完工的一道宫门,甚至比越国皇宫的宫门都要气派。
“李丞相,已经抵达宫门,劳烦丞相下车,步行而入。”
有官员的声音传入耳中,李庆缓缓起身,轻挑车帘。眼睛看向面前雄伟气派的宫门,心中闪过不屑之色。
仅凭这道宫门,李庆就知道,南楚政权持续不了多少时间。作为君主,不求稳固,而追求奢华。即便没有外敌入侵,迟早也会被百姓推翻他的政权。
“李丞相,皇宫内苑,君主安危至关重要,还望丞相海涵。”
陶岑面带笑意的来到李庆面前,轻轻挥手,身后的兵士端着木质托盘上前。
“呵呵,无妨,理应如此。”
李庆干笑几声,将腰间佩剑摘下后,将袖筒内的短剑一并取出,放在托盘内。随后双手微微抬起,望向陶岑。
“陶丞相,请吧!”
“呵呵,这也是为了李丞相着想,得罪了。”
李庆抬手,不过是做做样子。万没想到,陶岑竟会真的上手搜身。
眼眸中闪过无人察觉的冷意,时至此刻,李庆终于明白。面前的陶岑,已经不再是昔日那个傀儡。
在陶岑的陪同下,李庆只带了两名兵士随行。
半炷香后,一行人抵达秦浩的主政大殿。几十名官员站立两侧,秦浩居中而坐。
在陶岑的指引下,李庆迈步进入大殿。在这一刻,殿内所有官员的目光,全都投射了过来。
对于他们的目光,李庆视若无睹。昂首挺胸,脚迈阔步,径直来到大殿中央。
“越臣李庆,见过南楚君主。”
止步后,李庆并未下跪,而是躬身施礼。
“早就听闻,越国乃蛮夷之地,不懂礼数。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哼,若是普通民众倒也罢啦,位居高位,却也不懂礼数,唉…”
殿内朝臣的议论声,没有丝毫避讳的传入李庆耳中。
只见他头未动,深邃眼眶内地双眸余光左右扫动几下。
“越臣李庆,拜见南楚君主。”
李庆双臂一甩,口中高呼一声,面无表情的双膝跪倒在地,行跪拜礼。
“诶,李丞相快快请起,无须大礼参拜。”
秦浩面带笑意的看着面前跪拜之人,而后对着朝臣说道:
“你们再敢胡言乱语,寡人定不轻饶。”
秦浩嘴里的话,乍一听像是在指责他们。语气中却未见丝毫责备之意,甚至还有些轻快得意。
李庆何其精明,自然知道这是秦浩故意要给他一个下马威。心中怒火中烧,脸上出奇平静。
“李丞相,快快请起平身。”
“谢南楚君主。”
李庆起身站立,微微躬身,直言道:“君主盟书,越臣已经收到,今日特前来荆州,与君主商讨联盟之事。”
“呵呵,此事不必着急。李丞相远道而来,一路辛苦。寡人略备薄酒,李丞相可要赏光啊!来人啊,赐座。各位爱卿也都入座吧。”
秦浩口中发出一阵爽朗笑声,随着他的笑声落下。陶岑缓步来到李庆近前,满脸笑意的说道:
“君主亲自设宴为李丞相接风洗尘,此乃莫大荣耀啊,李丞相,请!”
“君主厚爱,李庆自当铭记于心,陶丞相,请。”
两人寒暄几句,李庆来到为自己安排的位置,落座。
说是接风洗尘,果然就是接风洗尘。除了谈天说地,就是风花雪月,没有一句话提及联盟之事。
耐着性子等到酒宴结束,已经日落西山。
原以为酒宴结束可以讨论正事,没想到,醉意朦胧的秦浩大手一挥,晚宴开始了。
华灯初上,大殿内灯火通明。一排刚刚退场不久得男伶,更换妆容后,继续在殿内起舞,时不时的朝着君主,卖弄风骚。
望着大殿内东倒西歪的南楚官员,李庆强压心中怒火,端起矮桌上的酒盅,一饮而尽。
待到晚宴结束,已经深夜。
即便李庆的酒量很好,也架不住南楚官员一杯接一杯的敬酒。不喝,便会引来一番嘲讽。与其看他人脸色,倒不如痛快点。
南楚君主秦浩被男宠搀扶着离场,殿内一众官员,逐渐离开。没多时,只剩下了李庆与陶岑两人。
“呵呵呵,今日与陶丞相痛饮,意犹未尽呐!”
李庆的眼睛在大殿内扫过,除了宫内卫士与服侍的太监,再无他人。深邃眼眸紧紧盯着陶岑的脸,继续说道:“不知陶丞相可否赏脸,你我在痛饮一番,如何。”
对于他话里的意思,陶岑很是清楚,心中不屑,脸上却笑了起来。
“哈哈哈,好,本相正有此意。”
“凑巧宫内有本相一处宅院,李丞相可随我一同前往,今夜你我二人,不醉不归,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陶丞相,请。”
见陶岑麻利的起身站立,李庆倍感意外,心中错愕。自午宴至此,亲眼见他喝下不少酒,此时竟毫无醉意。
自己若不少用内力将酒排出,此刻只怕早已与那些大人一样,被人抬出。而陶岑一个提刀之力都没有的人,酒量当真这么好?
他哪里知道,陶岑天生就是个异类,对酒无感。喝酒等同于喝水,根本就不会吸收。
两人走出大殿,夜风吹拂,陶岑尽显地主之谊,带着李庆来到秦浩赏赐给他的一座小院。说是小院,其实就是秦浩的一处寝宫。丞相侍寝君主,传出去,多少有些不好听。
小院外面看起来平平无奇,屋内的装饰却极尽奢华。当然,这里的装饰完全是按照秦浩君主的身份做出的装饰。
“呵呵,想不到陶丞相竟的南楚君主如此器重啊!”
望着屋内的装饰,李庆面带笑意的说。
陶岑又岂能不知,他的话中饱含深意。对此不以为然,自己当初来南楚之时,就是被面前之事威逼利诱。如没有他昔日的安排,焉能有他今日之权势。
“李丞相谬赞,陶某不过是尽心辅佐效忠君主,君主念及陶某的忠心,故此才将这所宅院赏赐给本相。”
说话间,陶岑眼神示意,摆好酒菜的太监,快步退出的屋外。
别看陶岑心中依旧忌惮李庆,但是在宫内,他还真没什么好怕的。这里,现在是他陶岑的地盘。
“李丞相,此地已无外人,你我之间,也就不必故作姿态了吧!”
陶岑语气突变,脸上闪露一抹笑意,紧紧盯着李庆那张逐渐苍老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