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的寝宫在这座小岛内?”
踏上连接小岛木桥的那一刻,公孙歆玥眼眸中绽露出震惊。
秦狄:“没错,沙哲别出心裁,将寝宫设立在这座岛上,四周的木桥还可以断开,真可谓是巧夺天工。”
“晚上沿着小岛四周,会点燃烛火照亮。只要守住通往小岛的木桥,武功再高的刺客,也会无所遁形的暴露在守卫的视线内。”
公孙歆玥:“确实是个好地方,不仅安全,也方便陛下垂钓。”
闻听此言,上官云锦眼眸中闪过异样。秦狄则微微一怔,笑了起来。
秦狄:“呵呵,若不是玥儿提醒,朕还真没想到,可以在这里钓鱼。时局混乱,朕已经很久不钓鱼啦。待到时局安稳些,朕就在此钓鱼给你们熬汤喝如何?”
公孙歆玥:“好啊,臣妾已经许久不吃陛下做的饭菜了,还真有些嘴馋呢。”
很正常的一句话,可不知怎的,传入秦狄耳中,他的脸上明显浮现出一股坏笑,炙热的双眼不住的在公孙歆玥身上游走。
感受到他的炽热眼神在自己身上游走,公孙歆玥白皙脸颊闪过一抹红晕。对于他的心中所想,她极其清楚。
夕阳余晖打在脸颊,为精致脸颊增添了几缕柔情。见此娇艳美人,秦狄的内心,变得更加躁动。
“陛下,您回来了!”
“老奴见过二位娘娘。”
得知皇帝回宫,范老已经在木桥的另一端等候。
“免礼,许久未见,范大人似乎越发抖擞了。对了,帝后与几位娘娘,让本宫代为问候。范大人随陛下出征,多有辛苦。”
见皇帝与上官云锦不语,公孙歆玥只好将话茬接了过来。
闻听此言,范老极为动容。脚下退后一步,极为庄重的跪倒在地,叩首道:
“老奴叩谢帝后牵挂,叩谢诸位娘娘牵挂。”
“范大人免礼平身。”
“谢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范老刚从地上起来,身后并排而立的四人上前一步。齐刷刷的跪倒在地,口中齐呼:
“属下见过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公孙歆玥的眼睛在他们四人身上扫过,轻语道:
“四位将军请起,你们跟随陛下出征,也都辛苦了!”
“谢娘娘关怀,能跟随陛下出征,乃属下荣耀。”
听到他们的回答,公孙歆玥也并未多言,只是缓缓点头。虽然他们曾经是自己的死士,自从他们成为天子卫队后,已经无权在指挥干涉他们。
“你怎么会在这里,找朕有事?”
待到他们的见礼结束后,秦狄的目光看向范老。
“陛下,那些人已经安排好了,在等待陛下旨意。”
秦狄缓缓点头,范老口中说的那些人,是之前被沙哲关押在地牢内的那几百人。
前几日秦狄已经命锦衣卫对他们的身份都做了详细调查,其中很多人虽被关押长达十几年,但他们的威望,在各地的百姓心中,依旧有很大的影响力。
有被沙哲武力镇压收复的部落,也有一些曾经偏安一隅的小国。虽然名义上被纳入到越国,不过并没有被沙哲彻底吸收。沙哲看重的,只是他们有没有臣服,有没有按时上缴粮草银钱。
不久前张琛曾奉旨代替皇帝宴请他们,晚宴结束第二天,将他们安顿在岛上闲置屋舍内,环境要比地宫里好了许多,有专人负责他们的饮食起居,在一定程度上,给了他们相应的自由。
自上次离开地宫后,秦狄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琐事繁多,没有闲工夫浪费在他们身上。更何况这些人已经交到了张琛手中,至于他怎么对待,秦狄不关心,他看重的只是结果。
秦狄:“张琛呢?”
范老:“张大人在城内接待前来朝拜陛下的原越国官员,贾值贾、百里桢以及韩墨三位大人也都抵达梁都,正在从旁协助张大人。”
秦狄:“嗯,这些事情他们操办朕也放心。”
秦狄沉吟片刻,转身看向公孙歆玥与上官云锦,缓言道:
“锦儿,你先带玥儿四处走走,观赏观赏此地的美景,朕先去处理些事情。”
“国事为重,臣妾先行告退。”
上官云锦微微欠身,这些天她已经试着在改变,就像现在,在侍卫面前,至少会给足秦狄面子。
“陛下且先处理政务,臣妾先行告退。”
公孙歆玥嘴角闪露笑意,微微欠身后,与上官云锦转身离开。
目送两人离去,秦狄笑意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阴沉。
秦狄:“朕听闻前几日,有人想要逃离?”
范老:“确有其事,人已经被处决。张大人觉得这并非什么大事,也就并未上奏陛下。”
秦狄:“嗯,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张琛做的很好,该杀就杀,不杀不足以震慑。哼,真以为朕给他们点好脸色,他们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柳辰宇可有何反应?”
范老:“已经派人诊治,据太医说,柳辰宇心中积怨,从而导致神志紊乱,处于游离神态。若想康复,则需要一个漫长过程。”
秦狄闻言,微微蹙眉,眼眸看向远处湖面,低语道:
“柳如月也不容易啊,好不容易出现个亲人,没想到还是个痴呆,让御医尽量诊治吧。”
“前面带路,朕也该去见见那些人了。”
在范老的指引下,来到小岛后的僻静之处。
这里原本是沙哲亲卫军的营地,随着沙哲出征后,仅有百十余人守卫后宫安全。
当时汉军攻入禁宫时,迫于太子被胁迫的压力,选择了投降。后被秘密处死,这里就闲置了下来。
此地算上岛上的一处峭壁,高度落差三丈左右。整个壁面较为光滑,用巨石堆砌而成,石块间的线条缝隙清晰可见。若没有轻功加持,寻常人想要由此攀爬而上,难如登天。
峭壁的内侧,就是之前关押他们的地宫。确切的说,那里曾经就是一座宫殿。后来不知是何原因,越国的君主,用人工挖掘的方式,硬是将这里做成了小岛。用挖掘出的土,将宫殿掩埋在地下,最后只留下了这一面比城墙还高的墙壁。
自从前几日有人逃离的事情发生后,张琛便派重兵把守。现在别说逃,就算是只鸟,都休想在此地飞过。
得知皇帝驾临,守卫在此的兵士,已经将那些人聚集在院中。百名兵士将他们团团围住,另有百名弓箭手站立高处,严阵以待。
秦狄龙行虎步,径直来到众人面前,一屁股坐在早就准备好的椅子上,居高临下在众人脸上扫过。
可能是上一次灯光昏暗,也可能是那日并未细看。此刻借着日光看去,无论男女,他们的肌肤,一个比一个白。脸上更是毫无血色,乍一看都有些瘆人。
不难理解,在暗无天日的环境内呆上几年,换做是谁都不会有什么好气色。
现在已经比前几日好多了,刚出来的时候,那才叫瘆人。全都是一副惨白模样,就像是身体的血液都被抽干了一样。
经过几日的调养,他们的模样已经好转许多,体力也得到了补充。同时也导致了心怀不轨之人,想要逃离此地的想法。
“敢问大汉皇帝,这就是大汉的待客之道吗?将我等囚禁于此,与沙哲又有何不同。”
秦狄刚刚落座,尚未来得及开口,人群中便传来一声质问的声音。
深邃眼眸在众人脸上扫过,寻找声音的来源。嘴里发出一声冷哼,低沉的笑道:
“怎么?敢开口直言,却不敢站出来。躲在人群中畏首畏尾,也配与朕对话?”
“话是我说的!”
短暂沉默后,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架着双拐,佝偻着身子,从人群中走出。
“陛下,此人名为褚师策,南疆部落的大巫师。被囚禁地宫十二载,外界传闻他早已离世。”
范老的声音传入耳中,秦狄微微一怔,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也许在他们眼中,巫师显得极其神秘。对秦狄而言,巫师与跳大神的没有什么区别,故弄玄虚而已。
“哼哼,待客之道?何为客,谁是客,你们吗?你们是客吗?”
秦狄面带不屑的盯着他,语调突然提高好几度。
“你不过是朕在地宫中解救出来的俘虏,战俘懂不懂!朕将你们解救出来,好吃好喝的招待你们,反倒不念及朕的恩情,更有甚者想要私自逃离此地。此等忘恩负义之辈,又有什么资格称之为客。”
“话不能这么说,逃离的那些人已经被处死,更何况此事我们也并非参与。大汉皇帝将我们与他们混为一谈,未免有些牵强了吧!”
秦狄话音刚刚落下,褚师策便将话茬接了过去。
“明知他们要逃离,冷眼旁观而不上奏,更为可耻。朕为治你们连带之责已经是法外开恩,而今你又有何资格敢以客身自居,当真是恬不知耻。”
面对秦狄的指责怒斥,褚师策只觉得一股压力扑面而来,不由的紧锁眉头。
万没想到,面前这个二十多岁的男人,看似平平无奇,却能散发出如此强大的气场。
“大汉皇帝,关于出逃一事,我们确实有过失。这样的事情,今后绝对不会再发生。望皇帝开恩,不再计较此事。”
人群中,一个老妇缓步走了出来。按照秦狄的逻辑,她的位置,绝对的C位。
能够在站在C位,可见其威望要高于其他人。
“陛下,此人曾是南域三十六部落的神婆,号称可通神斩鬼。在那些部落人的心中,神婆就是上天派来拯救他们的神灵。其威望,不亚于天子之名。”
对于范老的解释,秦狄不以为然,嗤之以鼻的笑了笑。前世的科技那么发达,也未曾见过鬼神。
秦狄:“她是什么态度?”
范老:“她想让那些部落重获自由,脱离越国的束缚,同样也不希望我朝强行干涉,可以按照惯例,向朝廷进贡银钱。”
秦狄:“张琛同意了?”
范老:“暂时并未答应,张大人的态度很强硬。要求他们的部落及其疆土,必须要纳入我朝。可许诺一定特权,甚至给予银钱补助,亦可派人前往他们的部落,提供种子等作物,可教他们农耕。”
闻言,秦狄暗暗点头。看来张琛倒也有些头脑,忠心可嘉,立场倒也坚定。难能可贵的是知道维护大汉朝廷的权益与名声,这是最值得肯定的地方。
“好,既然有人开口求情,以前的事情,朕可以既往不咎。朕今日前来,就是好好看看你们,也让你们仔仔细细的瞧瞧朕!”
“你们也都知道,朕的大军横扫越国,现在负隅顽抗的一小部分人,也正在被汉朝天兵讨伐。他们的下场,那就是被我天马践踏的尸骨无存。”
“尔等曾经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或是一方霸主,或是皇亲国戚。朕劝你们,不要在抱有任何幻想。朕现在就告诉你们,你们曾经拥有的一切,都已经不复存在,灭亡了!彻底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中。而你们,早在多年前便已经成为了亡灵。”
“现在,依旧能够站在这里,感受夕阳余晖的照耀,你们应该庆幸自己还活着。”
“对了,刚刚你们有人说是客。朕不妨告诉你们,大汉只有一种客,那便是降客。你们若想归降大汉,朕,必以礼待之。”
秦狄话音落下,偌大的院子里陷入一片沉默。
短暂的沉默过后,细碎的交谈声开始在人群中蔓延。
秦狄端坐椅子上,端过矮桌上的茶杯,轻抿几口。犀利的眼睛,在人群中扫过,最后停留在神婆那张苍老的脸上。
四目对视,秦狄心中一震。
这似乎是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一股凄凉,无助,悲愤之感涌入心头,令人心生怜悯。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动了恻隐之心,想要将这些人送出宫去。
话已经到了嘴边,即将吐出之时,腰间突然传来一阵灼热。
“嘶”
秦狄双眸圆睁,口中暗暗倒吸口气,心中那股悲悯之意瞬间荡然无存。
手摸向腰间,灼热之处,乃是天子剑悬挂之处。
催眠!!!
秦狄的脑袋里不由涌出两个字,内心却是极其震惊。
震惊于竟然有人懂得催眠,同时也震惊于天子剑竟然可以感受到自己心神不宁。
对一个穿越而来的人来说,催眠并不算是多么神奇的事情。两者相比,秦狄显然更震惊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