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主,快看,前面有树林!”
沼泽之地内,仅剩的四名亲卫军分工而行。两人抬着沙哲,两人在前探路。
看到远处绿油油的树木成群,负责探路的两人极其兴奋。树林的出现,则意味着他们即将走出沼泽。
“天不绝我,汉帝小儿,没想到吧,寡人终究还是走了出来。”
躺在担架上的沙哲,用尽浑身气力,将脑袋抬起。
苍白的脸上涌现汗滴,爆皮的嘴唇,轻轻晃动,气若游丝的状态下,依旧没有忘记秦狄。
半个时辰后,几人终于彻底走出沼泽。即将进入树林时,一道身影,自大树后,缓缓走出。
蓬头垢面,穿得破破烂烂。胸前的衣衫,破出一个洞。干涸的血迹,痕迹清晰可见。
走路时,双腿好似抬不起脚,在地上蹭着挪动。手中,一柄短剑,在阳光的映射下,散发亮光。
“有刺客!”
“不对,好像是梁首领!”
“真的是梁大人,梁大人,您没死?”
在前面探路的两人,在确定面前出现的是梁一后,快步上前。
“梁大人,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属下还以为您”
话说到一半,他的目光被梁一手中的短剑所吸引。
“首领,您这是要?”
“我劝你们,不要多管闲事,现在离开,是你们最好的选择。”
梁一目光阴冷,看向两人,随后目光投向几丈外的沙哲。
不用多说,两人也知道梁一此刻究竟要做什么。心,不由的悬了起来。手,下意识的握住刀柄。
“哼,怎么?你们想护驾?”
梁一收回目光,盯着自己昔日的部下。
“你们跟随我多年,应该也知道,我对沙哲忠心耿耿。可是到头来,他却不闻不问,一剑就要取我性命。上苍垂怜,给了我一个寻仇的机会。你们若想继续忠心护驾,朝着我挥刀砍来便是。”
“不过动手前,我要奉劝四位一句。用不了多久,你们便会重蹈我的覆辙。”
“作为沙哲的亲卫军,他的脾气秉性,你们应该了解。几十人进入沼泽之地,现在仅剩四人。”
“你们觉得,君主这几日的狼狈经历,会让他人知晓?”
说完,他没再继续多言。冷漠的目光在几人脸上扫过,脚下挪动,拖着身子,朝沙哲走去。
梁一的话不无道理,活下来的这四人,与他接触的时间远比沙哲要长。若不是情况特殊,他们一辈子可能也无法引起沙哲的注意。
亲眼看着曾经的兄弟们一个接一个的死亡,失踪,他们的内心早就犯起嘀咕。只是内心顾忌沙哲的身份,只能忍气吞声。
没办法,身份尊卑的观念,已经深入到他们的骨髓里。不是不想反抗,而是不敢反抗。
就像一堆干草,只缺少星星之火。
见梁一缓缓走来,抬着沙哲的两人,将担架放在地上,默不作声的看着他。
四人,并无一人阻拦,就这样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眼睁睁盯着梁一,来到沙哲近前。
“你没死!”
躺在担架上的沙哲,手似乎想要抬起,结果却只伸出了一根手指。现在的沙哲,伤口再次发炎,整个胸口高高鼓起。
那场大雨后,高烧不退,已经没有力气挣扎。双眼怒视着站在面前的梁一,艰难的吐出几个字。
“是的,我没死,君主!”
梁一居高临下,看向沙哲,空洞的眼神,显得极为平淡。
“你想做什么!”
沙哲喘着粗气,短短几个字,断开好几次。
“用君主对待我的方式,对待君主。还你一剑,与君主两清。此后,生死各安天命。”
“混账,你你想行刺寡人!”
“来来人,护驾!”
沙哲鼓足气力,扯着嗓子嘶喊,沙哑的声音,在说出一个“来”字后,后面的话没了声音。
“君主为何只开口,不发声?属下明白了,君主一定是口渴了。”
梁一低眼,盯着脚下的沙哲,缓缓上前一步。
看到梁一的举动,沙哲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双目睁的浑圆。
一道黄色水柱倾泻而下,水柱不偏不移,直接落到沙哲的嘴里。
“噗”
沙哲想将嘴里的尿液吐出,喉咙却不由自主的上下耸动。干裂的嘴唇紧紧闭合,水柱却浇在脸上。
如此般的屈辱,沙哲想都不敢想,今日,却真真切切的发生了。
“咳咳咳噗”
刚刚闭合的嘴巴,再一次张开。口中鲜血喷出。混合着尿液的血,洒了他一脸。
“敢问君主,琼浆玉液的味道如何?”
见沙哲不语,只是怒视自己。梁一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的一副表情。
“君主可能还不知道,你喝的那些琼浆玉液,本就是亲卫军的尿液。君主该不会是喝惯了他们的,不习惯属下的口味了吧!”
听到梁一亲口说出的这些话,沙哲怒火攻心,再次吐出一口鲜血。滴落在脸上,配合着他的表情,看上去显得极其狰狞。
“你你敢戏耍羞辱寡人咳咳来人,将逆党梁一,乱刀砍死!”
吐出两口鲜血的沙哲,竟然恢复了些体力,声音虽然虚弱,倒是可以发出声音了。
“亲卫军也是人,也有尊严。这些,你给过他们吗?”
梁一闪露落寞冷笑,眼眸中透露着凄凉与无奈。
“耽搁不少时间了,君主的这一剑,属下也该归还了。”
“此后你我两人,形同陌路,互不相欠。”
梁一的话音刚刚落下,只见沙哲闪过惊恐。
“不,梁一,你放了寡人,寡人可拜你为相。只要寡人灭了汉朝,可共享富贵。”
“这些话,君主还是留着骗鬼吧!”
说话间,梁一亮出了那柄短剑。太阳映射的亮光在沙哲眼眸一闪而过,再看之时,剑刃已经指向自己。
“梁大人,您当真是要杀君主?”
就在梁一的手准备松开紧握的剑柄时,身后传来一人的询问。
“怎么,你想护驾?”
梁一头都未回,声音有些冰冷的询问。
“不,属下已经受够了这种生活。今日之后,不想再为皇室卖命。属下只是有个不情之请。”
“嗯?”
“为皇室效力多年,并未积攒下银钱。今后生活,不想太拮据。故此,请梁大人将头颅赏下。属下想,汉帝一定很有兴趣。”
“我只来归还一剑,至于他是生是死,何去何从,与梁某再无任何关联。”
梁一低语一声,口中深吸口气,手腕猛的一甩,掌中的短剑脱离掌心,直勾勾的朝着沙哲心口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