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明白了,教坊司就是窑洞,你们都是罪臣之后,是相公把你们赎出来的。”
小院,苏蓉拧着眉头,一本正经的望着张芸娘几人。
“小蓉,不许胡说。”
余霜见张芸娘几人面色不对,拉起苏蓉的手轻轻拍了拍:“教坊司可不是你想的那样。”
“啊?那是干嘛的?”
苏蓉一脸不解。
“不是窑洞,你想的太多了,能进教坊司的女人,都是大家闺秀、名门之后,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也是诗词歌赋略知一二,她们父辈或是祖辈有大错,此生都要留在教坊司!”
苏曌眉头微皱,上下打量张芸娘几人,补充道:“而且,像是花魁女的身份,是卖艺不卖身的,想要见她们一面都是奢求,光有钱也没用,还得有权,并且能吟诗作对!只是名声不好听,她们……应当还是黄花大闺女。”
“是。”
话音刚落,张芸娘沉声回应,苦涩一笑:“有钱有权,不还是要听老妈妈的话,若无恩公相助,只怕我们都要留在那里一辈子。”
说着话,她看向身后几位姐妹,见她们都点头,便坚定的说道:“在别人眼中,我们不算人,不管是什么原因,恩公可以让我们再世为人,我们无以为报,即便恩公只图一时之快,我们也愿意!几位好姐姐就当成全我们,让我们以报恩情!”
“啊?你们要报恩为什么还得问我们?”
苏蓉抓抓脑袋,用手托了托胸口:“我听三姐说相公不快啊,天天都是一晚一晚的。”
“嘁,别说话。”
苏曌轻轻敲打苏蓉的小脑袋,低声提醒:“她们想要以身相许,除此之外,没别的能报答的。”
“许就许呗,这事儿我同意!”
苏蓉大大方方的同意。
“她们说的是跟林凡生孩子,你也愿意?”
“有啥不愿意的,生就生呗。”
“你。”
眼望苏蓉呆萌憨傻的模样,苏曌也知道跟她说不清,只得不予理会,转头望向余霜。
后者一愣,抬手指了指自己,连忙摇头:“我没事,小凡身体好就行,我都行。”
“我没问你这个,我的意思是……算了。”
苏曌摇了摇头,随即看向沉默不语的苏筱。
后者神情冷漠:“等林凡出来吧,五妹和三妹去给他换药了。”
正这时。
林凡双手后负,悠悠从抄手回廊绕出来。
经过十天的休养,只要不再遇上苏柔的牙,他看起来跟普通人已无分别,就是脸还有些发白。
“小筱,霜姐,你去陪着烟儿,她哭的厉害,我把她哄睡着了。”
林凡朝着苏筱招手,又顺手推了把跟来的苏柔:“你也去,给你三姐弄点儿安神的药。”
“嘁!我累死累活的,你都没想给我弄点儿。”
苏柔翻个白眼,哼哼唧唧的转身,朝着苏筱招手:“霜姐,二姐,你来帮我挑药吧。”
苏筱起身,直至走到林凡身旁,她才冷冰冰的提醒:“别忘了书香,她跟着你这么久,你最好对她也有个交代。”
倒是余霜,抿了抿红唇,轻声提醒:“小凡,要注意身子。”
“啊?”
林凡一脸错愕,有些没懂。
没等他再问,苏蓉起身乐呵呵的招手:“相公快来,她们都要给你生娃,你挑一个先。”
话音落下,林凡腿肚子一软,差点儿跪下。
“小蓉,你别闹。”
林凡苦笑着摆手,轻声道:“我救你们是我的选择,跟你们无关,你们不需要纠结报恩,该干什么干什么,也没必要想什么以身相许!现在没事了,你们想走就去找三夫人领几两银子当路费,别太为难自己。”
说罢,他指向张芸娘:“你跟我来一下。”
张芸娘满眼疑惑,起身跟着林凡的脚步走向后院。
“嘁,嘴上这么说,不还是把张芸娘叫走了。”
苏蓉见状扁了扁嘴,又拧眉看向另一人,问道:“你们到底犯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被关在教坊司一辈子?”
“其实,我们很多都是顶罪的,只是没人在乎我们,我父亲是一名朝议大夫,无足轻重,又怎么可能谋反?”
“我父亲是九品县官,一辈子都见不到三百万两,又怎么可能贪了这么多钱?”
“我是罪有应得,我父亲辱骂王凝之,王凝之……”
一听有人询问往事,几名女子叽叽喳喳的都说起这些压在心里的事。
有人是真的有罪,有人则是真被冤枉的,可那些故事听起来,一个比一个让人心痛。
……
“张芸娘,之前是有特殊原因,所以跟你隐瞒了一些事,你父亲并非在破城时被流矢误伤而亡,你父亲其实是太子詹事府外设大谁何的人。”
后院,林凡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又拿出一沓银票,低声说道:“这些年你父亲没有失踪,是在被诬陷后加入了大谁何,他拼死做的一切就是想将你从教坊司救出来。”
接过令牌与银票,张芸娘眉头紧锁,似是有些不相信。
林凡轻声道:“这种身份不能公开,若非你父亲功大,我也不会破例,这块令牌是你父亲的,背面刻着你的名字,你留着吧!你可以先拿着这笔钱离开洪州。”
说到这里,林凡自觉不会安慰人,叹了口气:“你好好想想,有想法了就告诉我,不过别说要加入大谁何,你父亲拼死将你救出来,不是让你进入另一个火坑。”
“大谁何?”
张芸娘柳眉微蹙,眼中尽是茫然。
可等她回头,林凡已经离开。
……
前院。
林凡刚走出来,就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
苏蓉正和几名花魁女抱在一起痛哭,哭的花枝乱颤,哭的梨花带雨。
苏曌面无表情的坐在一旁,时不时扒拉苏蓉的手,让她不要用袖口擦眼睛。
“这,这怎么了?”
林凡快步靠近,满眼震惊。
“四妹听她们的身世,心疼的哭了。”
苏曌神色淡然,对那些可怜人的身世没有太多感触。
做镖人的那段日子,她见过更多的可怜人。
“我真的,我真的好难受,我不行了,你们走吧,你们出去,快出去。”
忽的,苏蓉抚着胸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挥手驱赶其余几人。
几名花魁女闻言一愣,甚至忘了哭:“四夫人,您这是?”
“出去,快出去!我听不下去了,我的心好疼。”
苏蓉抬手抹泪珠,推了推最靠近自己的花魁,催促道:“你们太难了,我真的听不下去了,快走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