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一晃而过。
城楼上,鲜血汇聚,顺着楼梯往下流。
史来壮呼吸急促,举着丈八蛇矛,望着周边的尸体,面色阴沉。
“将军,先登死士伤亡七十八人!”
把总韩炀上前禀报,拧眉道:“副将严沖……身负重伤,昏迷不醒。”
“记录清楚,回去挨个算钱!将衙门的官员全都带来,通知当地豪门乡绅,临江城要……”
史来壮正说着,忽然瞧见一人闲庭阔步,悠然走向城楼。
即便周边满是尸体,他也没有半点儿恐惧,只是抬手捂着鼻子,昂头与史来壮隔空相望。
“临江城衙门户房典吏苏子和,参见将军!”
“小小典吏,如此无礼!”
史来壮没说话,韩炀低喝一声。
苏子和笑着从怀中掏出卷宗,淡然说道:“临江城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只等将军审查,州府那边派来了兵马,目前已被拦截在百里之外。”
“拦截?”
史来壮示意韩炀拿来卷宗,拧眉问道:“你也是那个大谁何的人?”
“是。”
“太子让你们留在这里的?”
“算是太子的决定。”
“临江城的内讧是你们干的?这些抚州兵马应当有八千人上下!怎么只有两千?”
“大谁何夺走三千兵马兵权,抚州城还剩下两千兵马被拖住手脚,没能赶来,因此临江城只有两千。”
听着苏子和不卑不亢的回答,史来壮不免有些惊愕。
这小子展露的气度确实不像是普通的山里人,有股子文人的傲气。
“报,城北有兵马到来,为首者自称大谁何!”
正这时,一士兵赶来通报。
“……”
“为首者应当是我们大帅,将军可以与之见一面,大帅是太子手下的人。”
史来壮闻言看向苏子和,苏子和微笑回应。
“你跟我一起去。”
“是。”
面对史来壮的提议,苏子和平静的答应。
一刻钟之后。
山字营与一千多临江营的士兵被留在城外,林凡被单独叫到城楼上。
咔咔咔。
史来壮扭动了一下脖子,发出咔吧的声音。
壮硕的身躯搭配上满身的鲜血,活脱脱的就是个张飞。
“真像张飞!”
林凡上下打量他,抬手摘下面具,笑道:“未请教?”
“安仁兵备史来壮!”
“好名字!”
此话一出,林凡一愣,脱口而出一句。
“这五个是你的人?”
史来壮没理会他,冲着远处招招手,五名大谁何被士兵押来。
“大帅!”
五人见到林凡,当即要跪拜行礼。
“你们不是只跪天地吗?”
见此一幕,史来壮冷哼一声。
林凡淡然挥手,示意不必行礼。
“从未听说过太子麾下有大谁何。”
“史将军,抚州城兵马正在赶来的路上,临江城内自行组建的民快到如今有小两千人,若是可以使用,你便带出城去!抚州城兵马有数百伤兵,兵力受损严重……”
“不必你多言。”
史来壮眉头微挑,转头下令:“韩炀,你带着一千八百士兵守在城内,有任何异动,可以随时动手!其余兵马随我去抚州城!”
话说完,他又补充道:“城外的那些士兵,全都不允许进入城内,若是有人想要攻城……”
“你放心吧,我来给你们当人质。”
没等史来壮说完,林凡乐呵呵的将面具别在腰后,提醒道:“公主被人抓去了抚州城,我已经安排了人劫狱,你们可以放心的攻城,不必担心公主的安危。”
“……”
闻听此言,史来壮并未多言,转身走下城楼。
哗啦啦。
接着,十几名士兵靠近林凡,拔出长刀将林凡围在正中央。
此情此景,望着眼前一个个健壮的士兵,林凡没有半点儿担忧,相反,他还有种解脱的感觉。
忙活了这么久,总算是有了一个结果了。
还得是皇上,真的安排了人手在江右一带。
看来这一次押宝押对了啊!
“爽了。”
林凡微微一笑,席地而坐,朝着韩炀昂了昂下巴:“别的不说了,给我来杯茶总可以吧。”
韩炀闻言拧起眉头,还是命令士兵去买点儿茶。
城楼下。
史来壮召集士兵,正打算带兵离开,又见到有探子匆匆赶回来。
“将军,代王麾下参将钟不离带着六千兵马从江右以南赶来,说是收到抚州巡抚的密信,先入临江城,再入抚州城!快到了。”
“将军,抚州通判从湖广请调兵马三千,正在……”
“布政使……”
短短片刻,接连来了几个探子,每个人都表示有人收到密信,先入临江再攻抚州,稳固江右以南的局势,再凝聚兵力攻打洪州。
听着每个人说的相差不多,史来壮昂头看向城楼位置,呢喃道:“这小子哪儿来的本事?难道真是太子的人?能调动这么多人。”
只是,眼下并不是犹豫的时候,史来壮思量片刻,低声道:“本将军在北门等着他们,让他们留下一部分兵马在临江城,其余人与本将军会合,凝聚兵力直入抚州。”
“是!”
几名探子领命退去。
……
傍晚时分。
抚州城乱成一锅粥。
陈钰退守抚州城,眼中尽是不安。
周处更是面如白纸,根本不敢相信王爷谋划了这么久,这就被人搅乱了。
“不应该,绝对不应该!”
陈钰看着地图,不断地摇头自语。
若是按照原定的计划,此刻他的兵马进入临江城,临江城守军会有小一万人,能够抵挡得了周边各路兵马,任何人想要从东、南两个方向攻打抚州城,都要经过临江城,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在州府重新调配兵马。
可现在临江城归了别人的手,抚州府的兵马被完全分散,什么防线,什么切断南北联系,全都成了空话!
“将军,城外出现一万多兵马!”
士兵匆匆赶来通报,语气中满带着绝望。
砰。
“公主!公主在我们手中。”
忽的,周处拍案而起,转头朝着大牢冲去,嘴里喊道:“州府多名大官及公主在我们手中,此事还有回旋的余地,只要拖住这些士兵,等到洪州的援军到来,一切都有机会。”
闻听此言,陈钰连忙追上周处的脚步。
可等两人进入大牢,傻眼了。
推开一个牢房的门,门内被关押的面熟的衙役,再推开一个门,还是衙役……
“公主呢?公主呢!”
陈钰看着这些衙役,双目圆瞪,一把抓住周处的衣领,疯狂摇晃。
后者眼露绝望,软绵绵的往地上瘫坐,对他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与此同时。
抚州城内,一处小宅院内。
十几名大谁何守着洪自仲与谢道韫。
两人呆坐在茶几旁,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一脸茫然。
“这几天……怎么了?”
好一会儿,洪自仲用力地咽了一下口水,瞄了眼大谁何攥在手中的百炼刀,挤出一个微笑:“咱,咱们老相识,犯不上动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