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迈步走出正堂,神色骤然一变。
门外转角处竟站着苏曌。
四目相对,林凡望向苏曌,一句话也没说,但想说的话已经被苏曌猜到。
苏曌皱起眉头,轻声说道:“我都听到了,但我真的不知道,她只说是起夜去茅房。”
“二妹在宁王手下受了很多委屈,担惊受怕了很久,她说的也是想为你减轻负担,只是她想的并不长远,她……”
苏曌想要为苏筱解释几句,可说来说去也知道苏筱的自以为是坏了林凡的计划,沉默半晌,她抿了抿薄唇,很小声的道歉:“对不起,她只是……”
“……”
林凡没接话,安静的看着苏曌。
苏曌是很在乎妹妹的,为了妹妹她很愿意低头道歉。
可是,苏筱今天的做法是把所有人都逼上绝路,根本就不是她以为的可以加入朝廷。
林凡尝试着张嘴回应,但话到嘴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去。
半晌,他笑了笑:“车到山前必有路,没事的,回房睡觉吧。”
“等等。”
眼看林凡要走开,苏曌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带着几分乞求,问道:“她也是你娘子,你原谅过我冒失,也原谅过三妹她们莽撞,二妹……”
“这就是你们不一样的地方,你们一直认为我是相公。”
林凡微微一笑,轻轻牵起苏曌的手,柔声道:“手都冻的冰凉,先回去休息吧,你相公可没那么小心眼儿。”
说着话,他牵着苏曌往回走。
苏曌跟着走了几步,还是摇了摇头,轻声道:“我,我想去看看二妹。”
“好,晚上早些休息。”
林凡将外衣脱下,披在苏曌的背上,转身自行离去。
正所谓是脸上笑嘻嘻,心里那啥那啥……
他此刻就是这种心理,之所以没表现出来,是怕苏曌跟苏筱她们自己吵起来,没这个必要。
家和万事兴,家里吵吵闹闹的肯定什么都办不成。
“唉……早知道就不该让她知道大谁何,这下可好。”
回到床边,苏烟和余霜已沉沉睡下,林凡钻进被窝里,满脑子想的都是未来该怎么应对。
宁王是不可能和解,不良人也指望不上了,可一个大谁何怎么应对宁王?
就这么几百人,把宁王逼急了马踏临江城怎么办?
而且,现在跟宁王说让步的问题,估计宁王也不会答应,这就难了。
“算了,睡觉吧。”
思来想去,林凡还是决定先睡觉。
想得再多没有答案,那不还是浪费时间?
……
正堂。
苏筱双手摸着喉部,艰难的大口呼吸。
刚刚的那一瞬间,她真切的感觉到了杀意,是经历战场厮杀过的那种杀意,而不是以往那个废物林凡动手打人的戾气。
“你为什么不愿意相信一次?”
苏曌站在门口,看着二妹如此模样心疼的厉害。
苏筱猛地回头:“我信他?我信过,没用!而且我说的话没有错。”
“要是你说的话错了呢?承认错了很难吗?”
“至少我知道宁王是什么本事,你知道宁王是什么本事吗?”
苏筱咬着牙,用力撑起身子,咳嗽了几声说道:“你只看到了林凡现在有些人手,你知道宁王有多少人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光是信任他就能解决一切问题吗?”
“当年我说不嫁给他,你们都说是命运安排,嫁给他之后你们开始后悔,如今我说让你们离开他,你们又跟我对着来?你们到底是帮他还是帮我?你们连自己想要什么都没办法决定吗?”
说到这里,苏筱深吸一口气,又重重的吐出来,低声说道:“我不管你们怎么想的,我只想告诉你们,能跟宁王做对手的,除了朝廷,目前我还没看到第二个人,林凡想要从夹缝中寻求一线生机,难如登天。”
她滔滔不绝的说着,丝毫没察觉到苏曌的脸色变化。
听到这些话,苏曌并不意外,她之前也是这样想的,可是……林凡总是令她刮目相看。
“你为什么……”
苏曌刚准备问一句,忽的愣在原地。
她好像明白了,明白林凡为什么会对二妹这么冷漠,明白为什么林凡说她们和二妹不一样了。
二妹没有等待,没有给林凡任何机会证明自己,而且对林凡的信任几乎为零。
在二妹的眼中,林凡叫来了临江城地位最高的一层人,那也不过是连宁王府都进不去的身份,是二妹曾见过的最底层的一批人。
如此看来,二妹不是对林凡失望,而是太了解宁王,所以绝望,才会无法相信林凡。
二妹太清楚宁王和林凡之间的差距了。
以此为前提,林凡说的一切在苏筱的眼中,都是林凡的自以为是。
“你还想问什么?你应该知道,林凡就算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人,他所在的组织再强,那也逃不过皇权。”
苏筱面无表情的说着,见苏曌不言语,打算绕过苏曌离开。
“等等。”
苏曌拉住她,在她疑惑的眼神中,轻声说道:“林凡说到底也让你看清了宁王的真实意图,你就当帮我一个忙,至少等到这件事情结束,不要再插手任何事情,可以吗?”
“不可以。”
苏筱果断拒绝,并一字一句的补充:“他没办法保全你们,我有办法保全你们,林凡可以画图纸,我手中有文和毕生的心血,朝廷是不会放过这种东西的。”
“林凡最宠三妹,你跟三妹好好说一说,让三妹陪着你,你跟林凡好好说一说,这样可以吗?”
“……”
苏筱没答应,可是也没拒绝。
她看到过林凡怎么对待三妹的,那是真的温柔,她甚至有种错觉,三妹哪天要是让林凡造反,林凡估计也会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
正堂内,两人不欢而散。
与此同时,正堂的屋檐上方,方狱靠在房檐上望着远处发呆,抱着酒坛子喝了一大口,自言自语道:“二夫人这下可想错喽,‘澄清玉宇,横扫天下’的口号,从一开始就跟朝廷不对路,从建立的第一天就不在皇权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