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的小小洞穴。
杨成合坐在桌旁沉默不语。
东西没送来还好,至少对后面会发生什么,充满期待。
东西送来了,心情莫名沉重了很多。
大谁何说的那些话,可是跟造反没什么区别,就算他再三保证,后续会安置一个十分妥当的身份,但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没准儿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还可能把山寨中的人都搭进去。
杨贵虎与吴林见他不说话,也陷入沉默,安静的站在一旁,等待杨成合的决策。
“大家跟着我奔走了这么久,都是饭吃不上才逃出来的,结果莫名其妙的占山为王,成了山贼,你们不怪我,我心里也过不去这个坎儿,大家都是有妻有子的人,真要是舞刀弄枪一辈子,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我心里也忍不下心。”
忽的,杨成合长叹一口气,似是在自言自语一样说起来。
杨贵虎刚要接话,吴林拉了一下杨贵虎,两人眼神交换,杨贵虎便忍住了想说的话。
“大家奔走这么久,如今有了个山寨,偶尔抢一抢那些官府的人,种的有地,养的有鸡鸭,这些生活挺好的,可是身为寨主,我必须看的更远啊!只有跳出眼下的安逸环境,咱们才能……”
杨成合说着说着,忽然抬手抹了把眼睛,擦掉要流出眼眶的泪水,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可是大家都是一个村的,谁都是爹生娘养的,真要是有人死在这条路上,我的心里……”
“我忍不住了!”
这时,杨贵虎甩开吴林的手,拧眉说道:“寨主,咱们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怕什么?再说了,谁家没个儿女?难道指着儿女也当山贼?既然那个大谁何能说这事儿,咱们就这么做,怕什么?谁不会死?只要儿女能再次成为普通百姓,有什么大不了的?别说是拼命,你就是现在剁了我,只要能保证我儿子以后是普通百姓,我都愿意!”
“寨主,你这一路过来辛辛苦苦,怎么变得哭哭啼啼的?干不干就是一句话,我听不下去了!这条路,我走了!他能拿出来这些东西,就说明背后真的有人,我不怕!”
说完这话,杨贵虎大手一挥,气呼呼的离开。
杨成合头也没抬,仍在沉默着流泪。
吴林见状微微皱眉,可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说道:“寨主,这些铠甲您也打探过价格,一套就需要二三十两,大谁何是谁我真的不知道,但他在我受苦的时候,给了这些有用的东西,虽说是让我去卖命,但总比那些对我们不管不顾,还想要将我们当做山贼剿灭的官府好的多,在我心中……哪怕他是造反的人,或许问题也不大。”
此话一出,杨成合面色微微一变,还是没说话,抬头望着吴林离去的脚步,浑浊的眼睛逐渐变得清澈。
……
“呼噜~呼噜~”
夜幕之下,方狱的呼噜声如震雷一般。
“别睡了,起来!”
林凡抬脚踹在方狱的腿上,骂道:“你怎么呼噜声这么大?你知不知道都因为你睡不着?”
“干啥啊你,刚睡着!”
方狱咂摸两下嘴,睡眼惺忪的坐起身。
可他环顾四周,却又愣了一下,周围的乡勇都在盯着他,目光中全是无奈与愤怒。
“那什么,你们先睡吧,我等你们睡了我再睡。”
方狱抓了抓头,讪笑几声。
乡勇们闻声这才各自睡下,方狱则是爬起身,拽了拽钱有身上的绳子,确定绳子还捆的很紧,这才放心的回到原位躺下。
“你们打算把我绑到什么时候?”
钱有见方狱醒了,轻声询问。
相比于白天时的恐慌,他现在的情绪缓和了很多。
林凡回头笑了笑:“过两天吧!明天我们去周崇那里,你要带头去冲山寨正门的。”
“你说什么?”
闻听此言,钱有不由得浑身一僵,瞪大了双眼问道:“你让我带乡勇去冲山寨正门!?”
“是啊,你没听错,就是你!临江城衙役都头钱有,带着想用冲山寨正门!有问题吗?”
林凡抿嘴笑着,又说道:“你今天给山贼送去这么多武器装备,你要是想回去,我没什么意见,就是看李又玠相不相信你是被逼的。”
“你就先别睡了,好好看着他,我回城一趟,有些事情要跟人说清楚。”
说到这里,林凡拍了拍方狱,抱着自己的木箱准备驾马离开。
方狱打着哈欠点头:“放心去吧,有我呢。”
夜色正浓,乡勇们在不远处已经都睡下,没人管这边发生的事情,十几名镖人坐在篝火旁守夜,目送林凡驾马离开。
一路从山道往回走,林凡先是找了个地方换上黑袍,戴上面具,这才背着木箱快速朝临江城的方向赶去。
眼下还未到子时,没必要去找杨成合,而且事情马上要结束了,退路也该准备了。
顺着熟悉的路,林凡来到衙门外。
虽然是夜里,衙门内也有衙役在守夜。
这一次,林凡并没有跟之前一样绕过他们,而是翻过院墙,利用一袭黑袍,隐身于院子角落,观察院中的两名守夜的衙役。
咻,咻。
趁着两人毫无防备,林凡拿出浸过药物的飞针丢出去。
毫无意外,两人中针之后同时龇着牙往肩膀上摸索,可等到拔出飞针,还没等他们喊一声,便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为了安全起见,林凡又专门跑过去一人再来一针,保证他们能睡上一两个时辰。
等到用同样的方式处理了院中其他两名衙役,林凡这才迈步走向后院的房屋。
在那里,有一个一直以来都被人遗忘的人,也是这一次对林凡而言最为关键的一人。
那就是县丞洪自仲。
咚咚咚。
林凡缓缓叩响房门。
“谁啊!”
洪自仲的回答很不耐烦,并不想大半夜的被打扰。
咚咚咚。
林凡不应声,再度叩响房门。
吱呀。
“娘的,哪个王八蛋这么不开眼?给老子……”
下一刻,洪自仲声声叫骂,猛地拉开房门。
啪。
未等他看清门外的人,一只大手便按在他的脸上,五指扣住他的脸,将他往房间推。
咻,咻。
紧跟着,几道破空音响起,屋内两名正在穿衣服的女子身上多了几根飞针,两名女子手中的衣衫掉落在床榻上,身子顿时动弹不得,长大的嘴也发不出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