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募乡勇，是一个需要名望与地位的活儿。
上一次一呼百应，那是有赵永安在背后撑着。
这一次，林凡果断的将活儿丢给了刘洪和钱有。
李又玠都说了让他俩帮助，那也不能让他俩闲着。
接着，林凡找了户房的人拿钱，并且明确的说清楚，这笔钱是用来找秦铁柱打造兵器的，而不是用来招募乡勇的。
这笔钱对衙门而言，也不是个小数目，但林凡给的解释也很直接，那就是剿匪需要玩儿命，兵器不能含糊。
问题是，林凡没去找李又玠，是直接用李又玠的名义拿的钱。
“你给他钱了？”
衙门后院，李又玠神情淡然，翻了一页书，瞄了眼面前的小青年。
户房典吏苏子和，纯纯的流氓出身，无房无地的一家，老爹靠着给人做零工将他养大，少年时期一边做工一边读书，小有成绩但考不出任何功名。
没法儿，从底层长起来的人，眼中是众生皆苦，说不出那些考试需要的大道理，只能留在衙门做这种没有任何工钱的典吏。
大乾的衙门制度，与明清时期的制度相差不多，六房的典吏就是管吃管住，没有任何工钱，只有一些润笔费，多数都是由他们这种人担任，混吃混喝的同时继续考功名，恍恍惚惚大半生，然后辞去官职，分得两亩田，重新回归到百姓的行列。
他老爹望子成龙，又怕他得罪人，把圣人用的‘子’和象征安宁的‘和’给了他做名字，可惜的是，‘子’没用上，‘和’也变成了孤苦。
“大人今日说过让他剿匪，小人误以为是剿匪所需，找了刘都头和钱捕快求证，两人确认之后，小人便给了钱银。”
苏子和闷声回应，低垂着头，让李又玠看不见他平静的眼眸。
“既然是他要剿匪，就让他去吧，把这笔账记清楚，放在衙门外的告示栏上，对他有好处，百姓们看到这些钱财出入，知道他是真切的想要剿匪，会更愿意参与乡勇。”
李又玠淡淡的回应，并没把这三千两放在心上。
只要最后一张图纸完善，林凡死在剿匪路上，才是他完整的一生。
自古以来，像是林凡这种人才，就算脑子里有无限的好东西，也不能留太久，只要得到眼下需要的，就应当将其铲除，防止他有什么机遇，最终强大到不可掌控。
要将他扼杀在摇篮之中，而不是真正的看着他成长。
“钱有，等林凡离开后，将秦铁柱叫过来，我要知道他今天买了什么，做了什么，打造了什么兵器。”
许久，他轻声命令了一句，便继续翻看手中的账目。
这账目，是造纸厂的账目，笔笔记录的清清楚楚，是林凡今天带来的，专程留在他手中。
……
叮当，叮当。
打铁声清脆悦耳。
林凡与秦铁柱对坐于桌前，一如上一次林凡来寻找他，就坐在院子角落。
秦铁柱望着面前摆放的三千两银票，眼睛都快从眼珠子里瞪出来，这笔生意要是成了，后半年就不用干活儿了。
“要，要打造什么？”
秦铁柱结结巴巴的询问。
林凡见他这副神情，忽的皱起眉头，问道：“匠人之中，认字的不多，你知不知道欺瞒父母官是什么罪名？”
“什么？”
秦铁柱被问的一脸懵，茫然道：“什么欺瞒父母官？你指的是欺骗李大人吗？”
“嗯。”
“重打八十大板？”
“不对，百官代天子治天下，欺瞒父母官如同欺君罔上，是要杀头灭门的。”
见林凡摇头，秦铁柱眼中的疑惑更甚，问道：“林公子，您这是什么意思啊。”
“你先听我说完，我需要一百柄唐横刀，用百炼钢！不用其他的方法锻造。”
林凡又拿出三千两银子的银票推给他，轻声补充：“之前我让你打造的各种暗器，一样再来一份，这三千两剩余的钱银，我要锁子甲，环环相扣的锁子甲，制作方法我写了下来，以你的技术可以做到。”
“至于剩下的三千两，按照普通的兵器铠甲打造就好，把这三千两用完，能打造出来多少算多少。”
“你想造反吗？”
秦铁柱面色大变，噌的一下站起身来。
隐瞒官府制作这么多的兵器，这要是被抓住了，满门抄斩都是皇家手下留情！
“不成，这绝对不成！我不能答应这些，我要去找李大人解释清楚。”
“你先别着急，你也不必急于答应，我倒是有些话想问清楚。”
林凡伸手拉住他，从怀中掏出一张图纸摆在桌上：“李又玠是不是让你打造这张图纸上的东西？”
图纸摆出来的瞬间，秦铁柱的面色一滞。
那就是李又玠给他的图纸，几乎一模一样，无非就是林凡拿出来的这张上面没有任何的批注。
见他不说话，林凡指向角落的锻造炉：“锻造炉上摆放的那些扳机零件，只有我画的这种图纸才会用上，你知道这些图纸意味着什么吗？”
秦铁柱茫然的摇头，心口像是压了石头，呼吸都有些不畅快。
“这张图纸本来是个残篇，是从赵永安家中的古书上找出来的，我将它完善了，变成了一件神兵利刃。”
“临江城内的匠人，你的手艺是最好的，李又玠想要制作一个模型，必然会找你，这一点我猜的没错。”
“可你知不知道，赵永安也知道这张图纸，但即便是他的身份，他也需要逃到皇城去避难。”
林凡打量着秦铁柱的神情变化，声音也越来越小，越来越低沉。
他当然知道赵永安为什么离开临江城，但这事还是得夸大了说才能有效。
忽然，秦铁柱打断他的话：“那你怎么没事？”
“是我完善的，所以李又玠让我去剿匪，你觉得我一个普通人，上了山还能活吗？”
此话一出，秦铁柱脸上的神情消散，眼中全是惊慌。
“我不想死，所以我想反抗，你想死吗？”
林凡见他眼中的惶恐越来越多，拧起眉头，低声说道：“我看你也不想死，但你不敢确定这件事情是真是假，对吗？”
“我不信。”
“你当然不信，换作是我，我也不信，可你是除了我之外，最了解图纸的，你也逃不了的。”
林凡缓缓地站起身，将锁子甲的图纸和三千两银子的银票收起来，轻声说道：“我现在往回走，等你从李又玠那里回来，驾马快一些还能赶上我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