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
“你们总说我傻,我觉得霜姐才是真的傻。”
苏蓉洗着碗,嘴里不住的念叨着。
苏烟擦拭碗盘:“人家不是还回来了吗?你操心这么多干什么?”
“我就是气不过,那乞丐就是欺负霜姐老实。”
“就你天天小气多。”
“不是小气多,是霜姐真的太好说话了,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苏蓉鼓鼓嘴,甩甩手上的水:“相公也不拦着一点,霜姐挣钱本来就辛苦,还愿意给人家。”
话音刚落,一只大手从后方伸过来,捏住苏蓉的小脸。
紧跟着,林凡的声音响起:“你懂什么?我为什么要拦?霜姐以前的苦日子就是这么过来的,她一看到这种人,就会想起来那些苦日子。”
“你以为之前霜姐为什么会天天大老远的从家里跑到我们家门口,去给一个不认识的人送饭吃?她那时候可不知道那是李艳丽。”
“松手,好疼!”
苏蓉用力晃头,甩开林凡的手,皱起琼鼻说道:“那也不能随便给人钱啊,霜姐挣钱是真的很辛苦!”
见她这副模样,林凡抿嘴轻笑。
这小丫头是已经把霜姐当成了自家人。
什么都想着操心一下。
“好了,下次我来拿钱,可以吗?”
林凡带着商量的语气,轻拍苏蓉的小脑袋。
苏蓉却弯腰躲开,果断摇头:“不行,你挣钱也累!”
说完,她一溜烟儿跑出去。
厨房内,林凡与苏烟相视一笑。
等到两人收拾好了厨房,门外的大桶已经架了起来。
随着热水哗啦啦的倒进去,苏蓉叽叽喳喳招呼着林凡一起洗澡。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苏曌瞪了一眼,她只好改口叫霜姐一起。
一如之前,林凡依然是担任烧水的职责,拿着小蒲扇坐在屋后,静静等待前方几人的呼喊。
说来也怪,今天外面异常安静。
以往苏柔总会有各种理由叫林凡,目的就是让他跑出来,然后就是一招金蝉脱壳,放肆的逗林凡。
当然。
林凡也没当回事。
今天余霜跟她们一起洗澡,不叫自己过去也是应该的。
其实,也不光是林凡这么想,苏烟也一直在担忧。
今天的苏柔格外的听话,说东就是东,说西就是西,精神也不活跃。
哗啦。
她舀起一瓢热水,倒在苏蓉身上,替她揉搓后背时,贴到她耳边询问:“五妹怎么了?今天不开心吗?”
苏蓉摇摇头:“不知道,五妹晚上的时候就这样了,五妹应该也有心事吧,现在太晚了,明天我再去买点儿酒。”
“小孩子喝什么酒?”
苏烟轻敲她的后脑,又问道:“五妹今天没说过什么吗?”
苏蓉仍然在摇头。
桶中的苏柔目光呆滞,双手在身上胡乱摸索着。
而苏曌与余霜早已洗完了身子,互相盯着对方,也不说话,只是等到水温降下来的时候往里面添热水。
对于苏柔的变化,两人倒是没怎么察觉。
“五妹,你过来。”
沉默片刻,苏烟冲着苏柔招招手。
后者闻声转头,缓缓挪动身子。
“你是不是不开心?”
苏柔缓缓摇头。
“是不是今天冷落你了?”
苏柔还是摇头。
“你有什么身体不舒服的吗?”
她依然是摇头。
“……”
苏烟越问,越觉得不对劲。
这完全不是五妹的状态,五妹可是最活泼的一个。
怎么……
“大姐,你看看五妹,五妹好像不对劲!”
苏烟神情紧张,忙回头拉了一下苏曌的衣袖。
苏曌也不多说话,伸手抓住苏柔的小手,手指搭在脉门上。
片刻,苏曌神色一滞,扒了下苏柔的眼睛,认真打量。
“你吃什么了?”
“……我没偷吃。”
“我问你吃什么了,没说你偷吃!”
苏曌面色一沉,一把将苏柔从水中抱出来。
接着,她将苏柔塞到苏烟怀中,快步跑到主屋寻找。
不消片刻,苏曌咬着牙,冷着脸,从主屋走出来。
她的手上拿着一个小小的包裹,包裹中放着一些草药,还有些小石头。
“山豆根、朱砂……你怎么敢往嘴里塞的!”
苏曌的眼中仿佛要冒出火来,看着呆呆的苏柔,气的一直喘,可眼下打也是不可能解决问题了。
“林凡,出来!跟我一起去找高长恭!”
“谁?”
“就是那个郎中。”
苏曌从屋中拿出两件外衣,丢给刚跑出来的林凡一件,抱起苏柔就朝外赶。
林凡忙追在身后,连声询问:“怎么了?”
“不知道,五妹吃了朱砂和山豆根!”
听到这两个药名,林凡登时双目圆瞪。
娘嘞。
别不是那天我说神农尝百草,这家伙也想学!
“给我。”
林凡心中一紧,夺过苏柔,脚步变得更快。
……
一场大雨过后,天气凉了很多。
赵永安虽披上了厚实大氅,可夜间却觉得仍有几分凉意。
“少爷。”
赵嵩递来一杯热茶,又搬来板凳,嘴里念叨着:“山中蛇虫鼠蚁多,少爷睡觉也要惊醒一些,千万别太放松。”
这一路日夜兼程,如今距离京城只有百十里,但赵永安却让人在山中休息一夜,等到养些精神再进京城。
哥哥在京城如履薄冰,苦心经营十数年,不光守住了赵家的名声,也开创了哥哥自己的道路,而自己这一趟过来,原因恐怕早就传了出去,势必会引来多方关注。
熟知赵家的人都知道,赵家兄弟二人,一人在朝为官,一人在家经营家业,虽然是亲兄弟,但比陌生人还要生疏,怕就怕人抓住话柄,让人说赵家的产业是赵家大朗一手推起来的。
而今兄弟二人要相聚,任谁也都会紧张起来。
“京城……”
赵永安眺望远处,目光仿佛可以穿透百里山河,看到恢弘雄伟的城门。
回想前半生,来京城的次数屈指可数。
十年前,金、辽来袭,先帝手中无人可用,自己随着父亲来过一次。
八年前,父亲仙游,自己跟着母亲来过一次。
三年前,新皇登基,自己跟着哥哥来过一次。
一年前,哥哥身陷囹囵,自己散去多半家业,来过一次。
来京城的次数屈指可数,但从没有安宁过。
“王武不能白死,八牛弩的图纸,也一样不能丢失。”
赵永安低声喃喃,习惯性的把茶杯举到身旁位置,松开了手。
啪。
茶杯粉碎,碎片四溅。
茶水,混在着残留的雨水,渗入泥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