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第二站徐安与邱林就告别了队伍。余下四人一共二十四张麒麟牌,想必也能有不错的收获。
东面的酥糖西面的糕,窄窄的街道涌进无数的人。
徐安不是主动往前走的,身后的拥挤让他不能停下步伐。这一动便再也没停下来,天就要黑了。
邱林抱着孩子,尽管全程小心翼翼,还是出了意外。
心思的兼顾和拥挤的人群,让他连什么时候崴了脚都不知道。等出了东城牌楼,右脚已经红肿到不能行走。
“前面刚好有座医馆,我们进去看看。”徐安扶着邱林指着前方点着灯的小医馆。
医馆只有两层,上面阁楼供着主人家居住。青石板的街道上映照着从陈旧大门透出的微弱灯光。
推开木门,门后的铜铃发出清脆叮铃的声音,徐安说道:“打扰了,老人家。”
前厅不宽敞,布置的却井然有序。左侧有一个简易柜台,上面摞着几本医书。右侧摆放了一块竹制的屏风,上面绘有青松仙鹤。屏风的后面隐约能看到几把木椅,想必是供病人休息的。
医馆的主人是位老者,看到邱林的状况就把他引到了屏风后的木椅坐下。
听到前面的动静,药房出来了一位老妇人,一边看着老者在按压邱林的脚踝,一边对着徐安说:“别担心,这种情况我们见的太多了,稍微休养下就好。”
老妇人站在旁,看见邱林孩子,忍不住摸了摸他:“这孩子真可人,今年几岁了?”
虽然第一次见面,这孩子一点都不怯生,奶声奶气的说:“四岁了,婆婆。”
老妇人把孩子抱了起来,掏出来一颗糖果递到了他手上。
“问题不大,回去每日敷上膏药,两日便可见好。”看病的老者起身,走向了柜台。
邱林不能起身,便在座椅上行礼:“多谢大夫。”
老者示意妇人把孩子抱过来。
四岁孩子的手臂,还不及一根木棍。
房间里的人很默契的没有说话,时间轻轻过去,老者的眉头也越来越皱。
“老爷爷,我喜欢你。”老妇人怀里的孩子突然蹦出来一句话。
老者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话惊讶到,随即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为什么喜欢爷爷?”
“你治好了爹爹的病,还有”孩子眼里闪着光亮,有些扭捏羞涩的说出下句话:“还有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老者发出爽朗的大笑:“你这小娃子,都是些乡野村夫,有什么好闻的。”
老者停下了手上把脉的动作,走到邱林旁边,示意徐安一起坐下。
老者摸出一杆旱烟,一口接着一口,不停的抽。期间,老妇人也放下了孩子,泡上了一壶好茶。
身未动,手也未动,老者只转了头:“这娃子的病,我治不了。”
“老人家不要自责,这孩子从出生起我就带着他看了不少名医,习惯了。”邱林的言语带着宽慰。
好的医者既会为了治好病人而高兴,也会了不能治好病人而内疚。医者既要医人,也要医心。
老者没有告诉邱林,这孩子的气象之弱,已经没有多少时光了。
“前几天儿子写信来,说是儿媳怀上了。”老妇人笑着说,缓解了沉闷的气氛。
老者严峻的表情也变的缓和:“儿子结婚三年,今年终于是有了,两位见笑。”
徐安两人知趣,连声道贺。
“一起吃过饭吧,这娃儿老妇喜欢的紧。不知道怎么的,一见面就感觉很亲切。”老妇人出言挽留。
尽管言辞恳切,老妇人还是没能留住徐安一行。
老妇人望着徐安等人离去的背影,不禁感叹:“唉,真想早点抱着孙子,多多看看他。”
老者把烟杆拿出来,深深地吐了一口烟:“你这不就见到了嘛。”
老者说完转身向屋里走去。
追着老者的背影,老妇人跟着进了屋,边走嘴里还边在念叨:“嘀嘀咕咕的说这么小声,不知道我耳背啊!”
与武都城相隔千里的一处庭院内,一个男子正发着呆。
男子昨夜翻书,偶然看到书中所记:
残月晓风,惊起柳叶如梭;千枝万絮,难忘佳人相赠。
一句无名话,让男子回到了几年前。正是一截柳枝,开启了两人的故事。
一场宫宴,一位宰冢爱徒,一位千金之躯,两人就这么相遇了。男子德才俱佳,女子雍容华贵。
佳人才子,郎才女貌。就连圣上听闻,都有意撮合。
众人皆看好的姻缘,在景运四年,变了。
宰冢流放,重臣抄家。男子也在圣上的有意庇护下,寄身于翰林,终身做个先生,不复出仕。
她还是如往常一样待他,爱意不减分毫。
他的爱意也不减分毫,却多了一丝回避。
青绿不再,枯黄的柳条来回摆动。起风了!
时下京城讨论的最多消息,莫过于衍州世子进京。
一位多年不曾有子嗣的封王,突然出现一个孩子,这里面的故事就越传越多了。
为了迎接这位世子,官员纷纷都忙碌起来。可一想到要来书院上学,宋全生也十分困惑。
宋全生不明白的是,他已经是个闲人,卢庭为什么还要把衍州世子安排在他这里。
封王中实力最强的衍王,他的儿子就是漩涡中心。
即便宋全生想做个闲散先生,这庞大的官场人事也绝不会放过他。
近几日,宋全生已经明显感觉到了周围的变化。
一些许多未曾联络的人,变得越发热情。这种场面,也只有恩相在时才有。
经过几年的沉浮,宋全生变得通透。除了一些避不开的应酬其余的都推脱了。
尽管如此,酒宴还是一波接着一波。
宋全生只得找了个生病的借口,一连数日躲在庭院不外出。
“宋先生,公主又派李御医来了。”不知何时,庭院多了一个侍从。
自从假病在家,门前的医者宋全生都一一打发。只有公主派来的御医,每次都好生接待。
“既然瞒不住了,那就不瞒了。”宋全生捡起两朵刚被雨水打落的残花。
“可李御医那里怎么回话,公主肯定要仔细过问的。”侍从不解主人的意思。
宋全生走上台阶,缓缓说道:“去告诉李御医,我的病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