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怎么又是首词!”
虞世南皱着眉头,不满的嘟囔一声。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这句倒是有几分意境,可以让某想象到刚才,烟花绽放的热闹场景,但除此之外一无是处!”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哎,好好地词又往男女情事上写,暴殄天物!”
虞世南皱着眉头,看着手中的词作,语气中带着些许不满和惋惜。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他欲言又止,目光依旧停留在词作的最后一句,变得有些怅然若失:“写的真好啊。”
见老朋友当场愣住,欧阳询忍不住笑出声来,手掌连拍桌面,他等了老半天,就是为了这一刻!
于是指着虞世南,猖狂大笑道:“没错,就是这副表情!这副自愧不如的样子,哈哈哈哈!”
见虞世南沉默不语,欧阳询索性趴在桌子上,从下方仰头看去,继续嘲笑道:
“评啊,怎么不评了?伯施兄,快快拿出你当初骂哭小孩儿的气势,给老子狠狠的讥讽这首词!”
“”
虞世南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盯着那白纸黑字,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信本啊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这词应该是写的下元节盛况,对吧?”他突然开口道。
“肯定的啊,你看那首句的‘东风夜放花千树’,很明显,就是在写刚才二更天的时候,长安城里放烟花恭迎天官下凡的”
欧阳询话未说尽,眼神便已经骇然一片,指着这张纸磕磕绊绊说道:“伯施的意思是——”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虞世南落寞的长叹一声,缓缓闭上眼睛,实在不想再去看这张纸一眼,生怕把自己嫉妒死:
“这首词压根就不是苦熬时间拼凑而成的,是那词人见了烟花一气呵成!”
虞世南苦涩一笑:“若真如此某自愧不如。”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欧阳询喃喃自语道。
他的身体一下子瘫软在榻上,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只留一对空洞的眼神,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
他曾经也想过这种可能性,但只是一闪而过。
将心比心,即便是自己都觉得此事难如登天,简直不可为之,那旁人又怎么可能就如此轻而易举的办到。
虽然思来想去,还是这种可能性最大,但他一时间还是无法接受。
见好友难得表现的如此失魂落魄,虞世南愣了小半天,但思索半天,也打消了帮他千古留名的心思,万一再被气死
不过,他现在也没心情,去安慰这个被打击惨了的老家伙,一双老眼死死盯着这白纸黑字,嘀咕道:
“没想到现在的词人还有这等本领,将一瞬间不可琢磨的悲极见喜,刻画成了纸面上的笔痕。不出意外的话,那时的心情将与此诗千古流传啊!”
听到自己感兴趣的,欧阳询终于从打击中回过神。
先是轻咳一声掩饰内心的尴尬,随后又不慌不忙地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香茶。
待心情平复些,这才缓缓开口,将自己的见解娓娓道来:
“《青玉案》全篇用词华丽,字斟句酌极具美感,但直至最后一刻,整首词才得以升华,尽显词人构思之精妙。”
“上阙的烟花、香车,乐声、舞蹈,四者相交映辉,共同构成了下元的繁荣盛时。”
“还有下阙,着重描写其妆容,那一队队花枝招展,让人留恋的美人然而这看似美好的一切,都是为了成为最后一刻,那位佳人绝代风华的陪衬。”
“良辰美景,红粉佳人,不及你之万一这等情话倒是人间再难寻。”
虞世南对他的点评深表赞同,不禁挺直了身体,满意点头说道:
“正如信本所说的,倘若没了最后一人的惊艳登场,前边所描绘的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如此用情至深,这位女子倒是令人艳羡。”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将这首词剥开了一层层的剖析,斟酌每一个字、每一句话的深层含义。
最后,两人陷入沉思,抿茶思索,回味无穷。
良久之后,欧阳询才率先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满脸春光的问道:
“如何,这首《青玉案》有没有勾起伯施你的兴致?”
说实话,当他看到这首词时,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要以自己最完美的状态重新临摹一遍。
这样一来,既能成就一段文坛佳话,更有自己这个前辈,对于难得出息了的后辈的支持与鼓励。
同时也在警告一些嫉贤妒能的小人——这小子,老子保了,有什么意见冲老子来!
由己推人,与自己并称“欧虞”的大家,虞世南,绝对也有提携晚辈的心思。
“你那是为晚辈作保么,老子都不好意思点破你,你就是想借人家东风,千古留名!”
虞世南还没忘了欧阳询半夜踹自家大门的恶行,不客气的讽刺道。
“随你怎么说,反正某是难得有了兴致。”
“哪怕少活几岁,也得给这小辈送上一份大礼才行。大唐有了他,文坛兴盛起码要早上二十年!”
说到这,欧阳询突然想起件事,一把抢过虞世南手里的白宣,小声嘀咕道:“让某看看这小家伙是谁,刚才来的着急没来及看”
只是他挠挠头,有些苦恼:“李斯文?好生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李斯文?”
虞世南喃喃一句,浑浊老眼冒出精光。
沉吟片刻,不太确定的道:“这是徐懋功家的老二吧,怎么还改了名字,某记得,是‘思文’才对啊。”
“哦,某想起来了,这一代长安四害里的带头大哥是吧?嗯,他也算是个威名远扬的主,不过是诨名——虎彪,哈哈,好诨名!”
欧阳询拍腿大笑的回了句。
现在的他最为喜欢的,就是这种虎头虎脑的冒失小子,有活力,让自己见了也觉得年轻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