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李斯文对柴令武的评价,侯杰久久沉默着。
不是不相信李斯文的分析,只是对李斯文如何得来此结论感到不真实。
相较统揽上下的大局观,侯杰自认更为擅长的是对局部局势的洞察和把握,因此,在自我定位上,他认为自己会成为一个出色的将领,但绝不会是能稳坐大帐,统领全军的统帅。
但李斯文不同,至少在侯杰的眼中,现在的李斯文已然展现出了些许统帅的风采,对时局变化的敏锐程度也远在自己之上,他自无不信。
所以,饶是对其背后错综复杂的利益交换感到不可思议,他也没有理由不相信李斯文的话。
只是三等从一品国公啊,让无数战功赫赫的将领梦寐以求却苦求不得的功勋,可不是战场上几份简单的功绩就能换来的。
更不要说柴令武那家伙虽然身强体壮,神勇过人,却是个短谋少智的货色,不是说他不擅长阴谋诡计,只是相较于谋划长远而不可捉摸的未来,柴令武更在意的是当下短浅的利益。
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这便是侯杰对柴令武最客观的评价。
而且不是侯杰看不起他,但就凭他三脚猫的本事,也不太可能在沙场上屡建奇功。
要知道他和房二憨单挑都够呛,当时在天香楼三人并肩子上,更是打得他鼻青脸肿,平阳昭公主活过来,都认不出来这是他儿子。
所以,柴令武要是真想获得国公的爵位,就只有一种可能性最大—从龙
想到这里,侯杰口干舌燥的喝了几大口米酒,不敢置信的低喝道:“二郎的意思是说,当初太子坠马”
“诶,某可没这么说,这都是你的猜测。”李斯文轻笑着,始终不做正面回应,而是离侯杰远了几步,率先进了温泉。
说实话,直到现在再追究,当初导致太子坠马的罪魁祸首有些太晚了,而且就连陛下手下无孔不入的百骑都没有查到确切的证据,他单枪匹马的又怎么可能办到。
但能让百骑束手无措,光是这点就是个不大不小的指证,手眼不够通天的可办不到这点,而长安城里手眼通天的,也就那么几位。
不过这种事情他也就是自己想想而已,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太久,也始终没有出现确凿的证据能证明到底是谁策划了这场阴谋。
所以李斯文并不打算将自己的猜测告知侯杰,没什么用,反而会让他整日忧心,坏了正事。
至于柴令武,李斯文虽与他神交已久,但因为各种缘由纷沓而至,两人始终不得相见。
但他总觉得,之前柴哲威大闹兵营是受了谁的挑唆,不然不可能上来就咄咄逼人,死咬着王医正不放。
蜀王李恪经过调查,暗示幕后主使是长孙冲,但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柴哲威当时任左卫中郎将,应该在军中任职,时刻准备着被调遣治疫。
那么,又会是谁为长孙冲牵线搭桥,联系的柴哲威?
刨除对此事一概不知的李二陛下,李斯文分析来分析去,也只觉得寥寥数人会有这个嫌疑。
“那个二郎啊,你叫某来是要做什么呀,咱们吃也吃了,玩也玩了,该说正事了吧?”
眼巴巴等了半天,终于等到李斯文完事的房遗爱,紧跟着进了池子,不好意思的追问道。
“对啊,今天碰巧秦家二郎也在,有什么事情要兄弟几个帮忙的,二郎你尽管直说就好了。”
程处弼非常赞同房遗爱的看法,大笑几声,手搭在秦怀道肩上嚣张道:
“咱们兄弟齐力在长安城里也称得上是一霸,天底下能有什么事情做不成,你们说是吧。”
他环视而去,却发现唯独房遗爱举手,显然是有话说。
“房二有什么想说的,畅所欲言,在座的都是兄弟。”程处弼宽慰道,压根没想到房遗爱出口就是刀刀烈火加暴击。
“那个,某只是觉得程三你说的有问题。”房遗爱皱眉思考,认真的道出了一个实际问题:“光咱们几个,能办成什么事?”
他看着众人,语气异常严肃:
“你要说吃喝玩乐,纵马长安,那咱们确实无所不能,但除了这些拿不上台面的,咱们几个可是连出城都要请示一下家中大人。”
“二郎就算要商议大事,也轮不到咱们几个啊!”
房遗爱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众人头上,让原本有些激动的气氛瞬间冷却下来。
侯杰几人面面相觑,指着振振有词的房遗爱是苦笑连连,却又无力反驳。
房二这个憨批别的不擅长,灭自家威风倒是一等一的天赋。
但也不得不承认,这货说出口的,也正是他们此番前来所忧虑的。
他们叹气一声,背靠作为国公的家父,他们虽说可以在长安城里横行霸道,但没一个是傻子,对自己的能力和地位都有着清醒的认知。
如今李斯文已经贵为从二品县公,与他们几个谁家大人商讨时都不会落入下风,若是要紧事怎么会找他们,凭他们年轻,没见识?
就一把子体力还算拿得出手
等等,这时侯突然杰联想到徐建带话的内容,迟疑道:“李二你叫兄弟们来,不会是觉得哥几个有一份力气,闲着也是闲着,索性骗某来打铁的吧”
一直闷不做声充当看客的李斯文听到这话,差点被气笑,旋即无奈的叹气摆手:
“罢了罢了,跟你们这几个不学无术的实在没什么好说,真是出门都不惦记着带脑子啊!”
而早就被秦琼叮嘱过的秦怀道,此时不太肯定的问道:“二郎要某们前来,想来是有什么要交代的?”
“琉璃不对不对,难道是冶铁?”越是分析,秦怀道就越是不自信。
这种能关乎几家兴隆的大事,能轮得到他们几个非嫡长子的小年轻做主?
“不用想了。”
见几人还不明白自己的苦心,李斯文只好坦白道:
“此次某邀请你们前来,只为一聚,毕竟离上次见面算得上是阔别已久,而今偶有闲暇,便想着和哥几个联络联络。”
“等玩够了就挑几件礼物回去,大张旗鼓最好闹得众人皆知,这便是某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