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中年人也认出了紫衣少年的身份,但令武士彟如此失态的,是少年腰间的白玉犀比。
那东西不是被宝贝闺女武如意见到心喜,从他这里讨要过去的么?
怎么会系在李斯文的腰间
而且,送人犀比这件事可有个说道,这要比女子送香囊,送青丝这种表达心意的事还要来的严重。
私定终身这种事,如果家里大人不愿女儿受委屈,还可以以门不当户不对,早有婚约等借口糊弄过去。
但赠送犀比,相比赠送香囊这种女儿心思外,还要多了几分决绝。
犀比通为世家、权贵和武勋这三种人,向外人彰显身份的器物。
量身定做,此世唯一,可以说是与私印等同的器物,是显赫身份的象征。
正因为如此,赠人犀比这件事也从中衍生出了,愿与君同生共死的誓言,这可比当初曹国公李绩割肉陪单雄信去死还要决绝的多
天地不覆,不与君绝,这便是赠送犀比的含义。
一时间,武士彟有点搞不清楚这位蓝田侯的套路。
你不是和公主郎情妾意么,怎么还敢勾搭我家宝贝如意的?
至于是不是武如意主动相赠,这种情况根本不在武士彟的考虑之中。
他家如意向来知书达理,深谙人情世故,不会轻易的与人亲密来往。
而且如意要隐瞒女儿身的身份,罕有外出,又怎么可能会和这位过于锋芒毕露的少年扯上关系,还私底下与他结下了同生共死的兄弟情谊
联想到传闻中李斯文拜仙人为师,被改了命数的故事,武士彟像是大夏天的被滚烫的开水从头浇到尾,整个人都红温起来。
坏了,这家伙是冲着他家宝贝闺女贵不可言的气运来的!
鸿胪寺前,当员外郎听到了公主的命令,整个人都明显的愣了愣神。
半晌后,他看向一旁微笑的李斯文,终于明白了,这位侯爷为何听到自己说时间来不及了,还一脸淡定的缘故。
原来是上边有人。
王员外郎忍不住诉苦道:“侯爷若早告诉小人有这层关系,小人又何必惊慌至此”
李斯文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他能说自己其实也不知道长乐会弄这一出么?早知如此,他又何苦派人联系程、秦两位伯伯,直接跟着长乐进宫不就好了。
“王大人可莫要怪错了人,某这也是才知道,长乐公主先一步离开,是为了安排某与孙姑娘提前进宫。”
此话一出口,员外郎更是打了个激灵。
照李斯文这么说来,公主刚才一直都藏在人群里?
他就说,为什么之前在人群中瞧见了几火身穿黑甲的百骑,原来是为了护送公主。
思索至此,员外郎心中更是一震。
长乐公主可还没到出宫的年纪,在外并无住所。
与蓝田侯一起前来,说明是一路同行,昨夜恐怕也是同吃同住那按这么说来,前些日子里关于公主与蓝田侯的风闻,是真非假!
员外郎的脸色愈发恭敬,细细回忆了一番自己刚才是否失言,又是否对蓝田侯失了礼数。
在确定自己发挥良好后,这才松了口气,拱手而拜向公主,蓝田侯几人告辞:
“既然侯爷有了安排,那小人便先行离开了。”员外郎怕李斯文误会,抓紧解释道:
“毕竟侯爷也瞧见了,这朱雀门外,可还等着不少尊贵的大人们,等着礼部官员去审查,距离进宫时间不足一个时辰,可谓是时间紧任务重”
李斯文闻言表示理解,和员外郎道了声再会后,便吩咐柳老实和几位扈从,一起把马车上装着蜂窝煤和火炉的箱子卸了下来。
小心将其放在小推车上,径直朝着承天门方向走去。
之前能从明德门进城,是因为有长乐公主随行,百骑开路,所以守城将士们不敢阻拦。
沾了长乐的光,他们这些品级低了些的,才不用像那些来自全国各地的御史们一样,堆积在春明、金光二门。
而是能更进一步,可以率先一步,到离皇城百米之遥的朱雀门等待。
朱雀门的左右护法,便是负责国家大典礼、郊庙、祭祀、朝会等的鸿胪寺和太常寺。
也正因此,虽然这里距离皇宫并不算远,但由于两寺的审查速度远远跟不上人流的增长速度,理应人口稀疏的朱雀门,此时也聚集了大量的马车人流。
而且马车上普遍都是各地州府的刺史们精挑细选出,准备献给李二陛下的珍宝。
没点身价的礼部官员们还不敢呵斥马车妄动马车,万一磕了碰了,少说也要按价赔偿,倾家荡产。
李斯文进朱雀门前,忍不住扭头向后看了看。
发现那紫袍绯袍官员们陆续赶到,人流依旧络绎不绝的现状,不禁为今天的礼部叹气默哀,能当上礼部官员,可真是你们的福气。
能先一步来到朱雀门附近等候的官员,都是从明德门进城的大人物,远不是那些还在春明、金光两道偏门,等待进城的刺史们能相提并论的。
这里身份最低的,应该都要是个从二品的县公,不然都没有资格从明德门进来,更不要说混入其中。
他这个正三品的县侯能先这些人一步,纯粹是沾了公主的光。
而作为太常寺,光禄寺和鸿胪寺的直属上级机构。
偌大的礼部里,就只有一位正三品的礼部尚书,因为中央官员见外官升一级的规矩,能与这些人相提并论,敢在这群人里大声说话。
再往下数,哪怕是正四品的尚书左丞,也不能让这些人高看一眼,官大一级压死人。
能在这个时间段,出现在这里的这群人,最次最次,也得是个和礼部尚书平级的爵位。
顶头上司在此,这些礼部官员哪有说话的底气,只能是点头哈腰请大人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