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别院里陷入诡异的寂静。
一边是李斯文。
他正气定神闲的等待着武元爽的反应,处佛门净地,他出手打人已经是大不敬,再见血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再在这里借宿。
一边是举棋不定的武元爽和贺兰越石。
其他的跟班已经见状不妙,缩到了墙角,生怕百骑一会儿杀红了眼殃及池鱼连累他们,又怕躲得太远让李斯文误会自己是想偷溜,率先拿自己开刀。
就在这样沉默到快要窒息的氛围中,贺兰越石率先耐不住气,走了出来对李斯文拱手一拜:
“侯爷,今日一事全是误会,不如看在某的面子上,交个朋友,让误会就这样过去吧。”
李斯文指向梨花带雨的武顺,反问道:“这就是你说的误会?”
“说的真好听,今天要不是某恰巧路过这里,怕是这位姑娘已经被你们玷污了名声。”
贺兰越石家境显赫,父亲贺兰师仁,是从二品的开国县公,从三品的银青光禄大夫、散骑常侍,从父贺兰淹更是正二品的车骑将军。
他在心底反复告诉自己,自己是和李斯文同一个级别的世家子,心中平白多了几分底气,故作淡然的说道:
“不过区区一妾生女,若是侯爷看上了尽可带回家中玩乐,若是玩够了不想要,再给某送回来也行。”
贺兰越石并不清楚,武顺其实是应国公正妻,杨氏的女儿。
只听到武元爽说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却对她又如此刻薄,便下意识认定了,她是个妾生女。
自己之前说她会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也不过是哄骗武如意的话术,不过区区妾生女,哪里配得上成为自己的正妻。
虽说此时的社会风气已经开放,给予了女性相对平等的态度。
乃至于最著名的醋夫人房氏,就因丈夫去教司坊而不让房玄龄进门,哪怕他贵为国公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
但这却是社会对于正妻的优待。
对于妾室、侍女,则又是另一番态度。
兴致到了,随手将妾室送给客人也不足为奇,更不要说是妾生女,最好的下场,也是被主人用以笼络交好的世家,送给人当个小妾。
李斯文一听这话差点笑出声来,妾生女?要不是李渊被退位了,这话一出口,怕是就要给贺兰一家带来祸事。
“妾生女?你要不问问这位小兄弟,他们到底是妾生,还是妻生?”
武如意听到这话,早就素手紧握,怒目圆瞪。
她母亲杨氏出身前朝宗室,是当今太上皇降敕,堂堂桂阳公主做婚主,被父亲明媒正娶的正妻!
“武、元、爽,你在外边就这么侮辱母亲的!”
武元爽一脸的惊恐,连忙摆手:“你别听他胡说,某从来就没说过武顺是妾生,更没说过嫡母是妾室!”
这话要是传出去让当今陛下知道,那等着自己的就是以下犯上,是大不敬之罪,是要开刀问斩的,而自己这侮辱太上皇的更要灭门,株连三族。
见武如意脸色依旧阴沉,不打算放过自己。
武元爽无可奈何,突然暴起,消瘦的脸上全是后怕和歉意,对着贺兰越石便是一记老拳:
“汝娘之,竟然敢出言不逊,辱骂某的嫡母!”
贺兰越石被打的猝不及防,惨叫一声,捂着昏沉的脑袋晃晃悠悠的退了几步,一时间搞不清楚状况。
李斯文见状,不厚道的笑出声来。
这武元爽也是个人才,为了逃避侮辱太上皇这大不敬的罪名,竟然冒着与贺兰家反目成仇的风险,果断出手伤人。
也不知道作为被打的那个,贺兰越石能不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是武元爽的自救路线。
而要说贺兰越石表现不堪,也并非是身体羸弱。
贺兰家虽不是将门起家,但也好歹跟将门沾边,也曾被命令着打熬筋骨,虽然没练到家,但身体素质也超过常人。
只是被武元爽从背后打来,又是暴起伤人,有心算无心下,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
可贺兰越石从小就横行无忌惯了,挨了打哪还有闲心去管武元爽为什么要打他。
等脑袋好些,眼前不再发黑,贺兰越石立刻变得气急败坏,指着武元爽说道:
“你个武二发的什么疯,竟然敢打我?”
贺兰越石怒气上头,哪里还看得出武元爽明摆在脸上的歉意,大吼一声:“大伙一起上,打不死他就给某往死里打!”
他这厉声一吼,蹲在墙角的纨绔们顿时一愣,面面相觑,一时搞不清楚为啥这带头的俩大哥突然起了矛盾,他们又该不该上。
“彼娘之,兵分两路,一半人去打武二,一半人去打贺兰!到时候法不责众,怪不到咱们头上。”
一道尖细的声音从人群里钻出,众人听闻顿时眼前一亮,不约而同的打算趁此机会,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于是一拥而上,分别围住武元爽和贺兰越石,上去就是拳打脚踢。
反正是师出有名,就是挨打这俩货,事后追究,他们也大可将责任推到另一方的身上,而且他俩还得承自己一份情。
自己人动手,可比让百骑动手轻多了。
被众人包围的武元爽自知理亏,见围上来的好友们一脸的坏笑,就明白,这顿打是逃不了了,于是苦着脸求饶一句:“兄弟们,打人别打脸啊。”
“放心放心,我们摆的动作大点,力道小点,只要你喊的够惨,蓝田侯应该就不会再追究。”
武元爽瞥了眼正看得津津有味的李斯文,牙一咬心一狠:“来,兄弟们别客气。”
旋即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一副认命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