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言,孙紫苏明眸流盼,心中有了确定:
“所以,你早就断定这场瘟疫会大爆发,能寻来多少黄花篙,才是解除疫情的关键。”
“而此次抗疫的最大功臣,不会是冒险留在灾民营中的太子和蜀王,而是前往玉山,寻找黄花篙的你,啧啧,真是人心险恶”
“如果你能将孙神医请出来,某将这个功劳让给他”
孙紫苏小家碧玉,心思单纯,感觉不出不对劲。
但单婉娘可是徐家老太爷精心教导出来的孙媳,虽然因为少不经事,对朝政上的党争还不太熟悉,但敏锐的心已然是察觉了有些不对。
小公子已经是将越王李泰得罪狠了,哪怕将来有长孙皇后在一旁斡旋,两个人也只会是面和心不和。
所以,按小公子的性子, 是绝对不可能投效李泰的。
而蜀王李恪,虽然文韬武略比起小公子,差了那么一点点,但也算是天纵英才。
被小公子坑进了灾民营,即使有怨恨之心,但更多的却是招揽之意,只不过程家长郎君和小公子的表现,确实对他的招揽嗤之以鼻。
但对太子,你也不屑一顾?这究竟是要闹哪样啊!
“小公子陛下诸子,以太子,越王,蜀王最佳。”
李斯文骤然睁眼,从下往上,看着她清秀绝伦的脸。
单婉娘心儿一跳,只觉得他的眼神,如剑芒刀光般的犀利,顿时一慌俏脸煞白:
“小公子恕罪,奴婢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李斯文枕着她陡然变得紧绷的腿,看着她转瞬变得惊慌失措的俏脸,心中一软,握住她纤柔的小手,温声道:
“婉娘姐虽然聪明伶俐,但世事远比你想象中的更复杂,仔细想想太子、蜀王他们做的每一件事情,说的每一句话,其实都代表着不同的寓意”
“那公子能看懂么?”单婉娘听他语气柔和,紧张的情绪这才稍缓。
李斯文轻笑一声,悠悠道:“就是因为看不懂,某和程家大兄才会一推了之。”
孙紫苏虽然没听明白二人在说些什么,但往往心思单纯的人直觉更加敏锐。
李斯文在敷衍单婉娘,她不知道哪句是在敷衍,又是怎么敷衍的,但他话语中的敷衍之意,却是能听的明白。
于是笑吟吟道:“你表里不一的骗人样子,看起来真的很无耻!”
李斯文不搭茬,唇角一翘:“上苍给了某黑色的眼睛,是让某去欣赏美人的。”
“而美人之美,在于清丽出尘,心若琉璃。”
“如果整日琢磨这些算计来算计去的阴谋阳谋,容颜老去的就快了些。”
“所以,才有了情深不寿,慧极必伤之说,与其多一个运筹帷幄的女诸葛,某到时希望婉娘姐能青春永驻”
孙紫苏眨了眨眼睛,看着单婉娘,认真道:“他在说你傻!”
原本正应互诉衷肠的美好氛围,转瞬破碎。
单婉娘忍无可忍,寒着脸怒斥:“你够了,不多嘴没人当你是哑巴!”
而后低头看向李斯文,珠泪盈眶真情流露:
“国公爷让兄长和奴婢来长安,就是为了看护小公子,不让小公子冲动行事气坏了身体。”
“啪嗒——!”
李斯文感觉脸上一凉,下雨了?不对,我还在车上怎么淋得到我!
念转至此,李斯文赶紧睁开眼,却见单婉娘俏脸上,滴落的泪珠儿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般。
李斯文的声音出奇的柔和:
“好好的,怎么还哭了?”
“小公子一句实话都不跟奴婢说”
李斯文叹息一声,举起手轻拭佳人俏脸,抹去泪痕。
“太子、越王和蜀王争储,那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们只是挥手,旁人却要拼尽全力来自保。”
“但只要稍不留神,那便是大祸临头,人头滚滚,好一场腥风血雨!”
“某和程家大兄没这么大的精力去自保,又不想被溅一身血,遇到神仙打架自然是要有多远躲多远。”
“还有呢?说实话!”
李斯文神色傲然,不屑的撇撇嘴:
“就凭太子和蜀王那两个毛孩子,也想王霸之气一震,就让某望尘膜拜,从此鞠躬车马前任其驱使?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单婉娘破涕为笑,但眉目间仍有甩不掉的忧愁:“可是,太子和蜀王将来总有一个要”
“诶。”
李斯文摇头阻止单婉娘继续说下去,随后高声一笑,唱道:
“世事短如春梦,人情薄似秋云。不须计较苦劳心,万事原来有命。”
“幸遇三杯酒好,况逢一朵花新。片时欢笑且相亲,明日阴晴未定。”
车行窄道,恰好山坡上传来一声长啸:“好一句不须计较苦劳心,万事原来有命。”
王大虫等人神色一变,策马持刀上前警戒。
徐建也勒住了良驹,停下马车,扭头看向山坡上。
却见山坡上,两只火把摇曳不定,人影恍惚却又看不清楚。
躺在单婉娘腿上的李斯文被吓一跳,‘噌’的一声就爬起来,撩开车帘,惊魂未定的看向影影倬倬的山坡。
“你打破了某的鼻子,你打破了某的鼻子”
苍老幽怨的回神空谷传响,配合林间叶片簌簌,好似一出怨鬼索命的戏码!
“道爷”
李斯文一脸的悲催无奈,穿越到贞观要说他最怕的是谁,不是掌握生杀大权的李二陛下和长孙皇后。
而是这个相貌吓死鬼,却大言不惭自诩道貌清奇的牛鼻子丑老道。
直到现在,他都还没弄清楚,自己的穿越是随机、偶然事件,还是确有其事的,被这个丑老道以招魂之术从现世招来。
“幸遇三杯酒好,况逢一朵花新,既然相逢就算有缘,小友,可否上山一见?”
声音清朗,不再是袁天罡苍老却出奇尖细的声音。
但,虽是邀请,语气却有不容拒绝之意。
“还没请教是哪位乾道相邀”
“贫道李淳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