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吃了半个时辰,程处默和李恪才心满意足的放下筷子,不约而同的抄起手边酒碗。
大饮一口,李恪这才钦佩的看着李斯文:“没想到侯爷不仅精通医术和庖丁之术,竟然就连权谋之术也是玩的出神入化。”
“马玉被侯爷狠狠揍了一顿,却被吓得跪地求饶。就连柴哲威都没逃过侯爷的拳头,挨了顿打还被按上了一个为能早日袭爵而杀父的恶名!”
李斯文敲着条几,沉声道:“虽然你是王爷,但信口雌黄,凭空捏造,小心某去大理寺告你诽谤啊!”
“什么叫给他安上了一个为袭爵而杀父的恶名?如果他不是为了袭爵杀父,为何要恐吓、驱逐王医正!天日昭昭众目睽睽,某何时信口胡说了!”
李恪对李斯文坑人的秉性一清二楚,连他这个王爷都敢坑,坑柴哲威这个没爵位的左卫中郎将,那更是不在话下!
“但更让小王敬佩的是,侯爷文华好似天授,即便是随口吟唱的诗细细想来也是寓意深远”
程处默一愣,将碗中酒一口喝干后,扭头看着他,好奇追问:“你又写诗?骂谁了!”
李斯文一听这话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难道某写诗,就一定是骂人吗!”
程处默嘿嘿怪笑:“整个长安的人都知道,曹国公家小公爷写诗,不是骂人就是坑人!而且每一首都是上品佳作,足以让被骂之人遗臭万年。”
“咳咳咳!”李斯文才知道自己在长安百姓眼里的‘恶名’,不由一连串的咳嗽。
李恪见状微微一笑,摇头晃脑张口就来:“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侯商周。七雄五霸闹春秋,顷刻兴亡过手。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前人田地后人收,说甚龙争虎斗。”
“这首诗用词虽然浅简,想要表达的深意却值得回味,只是没想到侯爷小小年纪,却不思建功立业”
程处默也听出来这首诗是写谁的了,不紧不慢的给自己斟满一碗酒,才悠悠道:“既然殿下想不明白,那就继续糊涂吧。”
李恪一点都不糊涂,他比谁都清楚,李斯文的这首诗就是写给他的!
想要表达的意思是——让他安心当个蜀王,别想着去谋夺储君之位!
但就此放弃李恪心有不甘,不禁苦恼道:“某也是父皇的儿子,这万里江山也有某的一份,为何世兄和侯爷却对某如避蛇蝎!”
“难道这储君之位,某连争一争的资格都没有吗?”
“兄长,喝酒!”李斯文不去搭话,和程处默对视一眼,默契的将碗中酒一口干了,十几度的三勒浆想喝醉真不容易啊。
“既然咱们肉也吃了,酒也喝了,就算不是生死之交也提的上酒肉朋友。”
李恪涨红着脸,举着酒碗叫道:“小王已经调查清楚了,柴哲威进灾民营探视谯国公,是长孙冲挑唆的!”
“但长孙冲做梦也没想到,在侯爷手中,往日威风的柴哲威和马玉竟然只是土鸡瓦狗!”
李斯文人醉心不醉,听闻此言心思一转,就明白了长孙冲的目的。
柴哲威刚从终南山里走出来,还不知道柴邵和其部曲感染的是瘟疫,又听闻皇帝下旨让牛进达接掌左卫,肯定是心有怨气,却又敢怒不敢言。
所以他一进入灾民营,见到柴邵的惨状,必定先入为主的以为,皇帝是因为谯国公医治无效,这才趁机夺了他的左卫大将军军职。
左卫易主、父亲生死难测,柴哲威自然是恨发如狂。
可一旦他失去理智杀了自己跟李恪,自然也会被蜀王侍卫乱刀砍成肉酱,人证彻底消失,只要物证处理干净,即便精明睿智如李二陛下,都不会怀疑是长孙冲在背后谋划。
想明白其中干系,李斯文不禁摇头笑道:“长孙冲这是想一箭三雕啊!”
“某跟柴哲威都是他想要除掉的对象。最重要的是,在他们眼中,除了长孙皇后所出的嫡系皇子,其余庶子都该死!”
“尤其是一心争储的蜀王,恐怕早已被他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杀之而后快。”
双眼迷离的李恪心中一震,这是他和柴哲威,郑仁基等人,将前因后果完整的推演了一遍才得出的结论。
却没想到李斯文只是听到是长孙冲在借刀杀人的消息,就把一切都推算出来了!
李恪不禁骇然道:“侯爷,你真的只有十三岁吗?”
李斯文不语,而是举起酒碗一声唏嘘:“年华似水一去不回,不知不觉某都已经十三岁了,老了,老了啊”
程处默差点被酒呛死,看着他强说愁的模样鄙夷冷笑:“如果你是怀念当初能光腚乱窜,小鸡乱晃的童年,某可以满足你!你可以在左武卫大营尽情裸奔。”
李恪哈哈大笑:“英雄所见略同,世兄,小王支持你。”
程处默笑容一滞,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这才嘿嘿笑道:
“蜀王殿下仅凭三寸不烂之舌,就想让李斯文那货投效,那是痴心妄想而已!不如直接用钱砸他,说不定能砸的他回心转意。”
李恪豪爽道:“钱财不过粪土,只要侯爷喜欢,蜀王府中的财物尽可搬走!小王是真心想要结交两位,从今往后就如此时此刻在这座大营中一样,生死与共。”
程处默和李斯文互视一眼,默契苦笑,蜀王殿下这是要撮土为香拜把子!不求同日生,只求同日死的那种
李斯文向李恪敬了一杯,摇头笑道“俗话说集腋成裘,蚊子腿再瘦也是肉,但某还真不缺钱,殿下的好意某心领了。”
李恪差点被他闪了腰,但也知道说服他的机会只有这一次。
一旦验证青篙真能治疟疾,他就等于是让长安百万黎民建生祠供奉的万家生佛。
自己只要得到他的支持,就等于提前赢得了人心名望,将来争储更是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