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船舫的台阶上,李丽质注视着李斯文脸色变幻不定,心情也跟着变得忐忑起来。
“彪子,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李斯文这才回过神来,手扶栏杆,看着曲江池水面万顷荷叶。
深思良久,缓缓道:“虽然最严重的哮喘可以引发肺水肿,令人猝死,但那却是因为感染造成的。”
“哮喘没发病之前,只能预防,根本无法预判。更不可能提前十年,便预言出一个人的生死。”
李丽质疑惑的看着他:“那你想到了什么?”
李斯文慎重问道:“孙思邈是否和袁仙师一样,也精通相人之术!”
李丽质讶然:“这很重要吗?”
李斯文微微点头,他首先要确定的是,孙思邈究竟是一位神医还是一个神棍。
这种预言寿数,定人生死的勾当,在现代医学中称之为心理暗示。
当年有一个很著名的案例,将一个蒙上双眼的死刑犯绑在一张铁床上,假装割断他手腕上的血管,然后用水管模拟血液滴在水盆中的声音。
然后再告诉他,我们已经割破了你的动脉,当血液流尽,就是你的死期!
果不其然,当最后一滴水珠滴落的声音彻底消失后,犯人便死于心脏衰竭,生生将自己吓死了。
孙思邈给长孙皇后预言十年之寿,和这个案例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用心理去影响生理的原理。
只是他这是在蓄意谋杀,还是另有缘由
李丽质见他神色凝重,皱眉不语,心中更加紧张,一把拉住他的大手。
急速道:“彪子,当年母后病重,本宫恰好在身边服侍,得以有幸见了孙神医一面,此人慈眉善目,不像奸恶之徒。”
李斯文微微点头。
他学的虽然是西医,但对古代这些名医依然是真心敬佩,更不愿意毁掉孙思邈在自己心中的形象。
石船舫长十五丈,宽三丈,仿照前隋五牙大船建造的。
上面亭台楼阁,建造精美。环绕亭台楼阁的栏杆内侧,每隔十步就有一位披甲握刀的百骑部曲挺胸矗立,守备森严。
李斯文跟在李丽质身后,步入阁楼二层。
他细细打量其中布置,厅堂铺着厚实精美的波斯地毯,正中摆放着一张案几,后面坐着的,正是长孙皇后。
只见长孙皇后一袭绛紫长裙,上面镶有繁复华美的金色花纹,浅绣牡丹,裹住她略显瘦弱的身段。
一头青丝挽成高高的美人髻,头上佩戴精美的凤钗及其配饰,衣领微微敞开,露出曲线优美白皙修长的脖颈。
只是她的神态却与美丽并不相称,脸色冷峻,一双凤眸顾盼自雄,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更显得其主人的城府深不可测。
两侧各有条案,左侧并肩坐着一大一小两位美人,想必就是程咬金的续弦崔夫人和清河公主了。
崔夫人看起来才二十出头的样子。
皮肤白皙如雪,黛眉如柳,琼鼻薄唇,并没因为主位上坐的是大唐帝后,而感到丝毫的拘谨。神态恬静自如,尽显大家闺秀的风貌!
在她身侧是准儿媳清河公主。
却是肌肤如脂,眉若轻烟,杏眸流光,挺翘的鼻下是点粉色樱唇。这张容颜算不上倾城倾国,看上去却很舒服,颇有小家碧玉,越看越好看的特点。
李斯文想起程咬金父子那副模样,不由的暗自腹诽,好白菜都被狗熊啃了!
李丽质见他扭头四顾,看了这个看那个,不由心生嗔怒,狠狠瞪了他一眼。
“母后,李斯文来了!”
李斯文上前一步,抱拳一拜:“草民拜见皇后!”
长孙皇后唇角一翘,露出一丝微笑:“彪子今天怎么如此恭顺?难道本宫所在之地,就没瑞气千条,金光万道了?看来本宫是德不配位,才导致没有这些异象出现。”
这是当初李斯文初见李二陛下时,恼他不顾身份听墙角说的讽刺话。
今天长孙皇后原封不动的还了回来,妻报夫仇
李斯文眉毛一扬,李丽质离得最近,看的真切,知道这小子只要张嘴就没好话,不等他开口,小脚一抬便狠狠的碾在他脚尖上。
李斯文疼的呲牙咧嘴,话到嘴边就变了。
“皇后只回眸一笑,便让满江芙蓉都失去了颜色。区区瑞气金光见到皇后芳华绝代的妆容,早已羞愧遁走。”
李丽质小口微张,震惊的看着他。
原来这家伙也会拍马屁,而且拍的如此清丽脱俗,亏本宫刚才还为他担心。
长孙皇后捏着手帕,放在唇边轻咳两声:“那封侯非某愿,只求怨气平呢?”
“母后!”李丽质警告的瞪了李斯文一眼,免得他胡说八道。
马不停蹄快步走了过去:“母后不是答应我说,不再追究彪子顶撞之罪了吗?”
长孙皇后无可奈何,白了自家闺女一眼,这还没嫁给这小子呢,胳膊肘就往外拐!
李斯文郑重道:“直到今天,草民依旧会这样说!”
“这是为何!是否心中还有怨气?”
崔夫人担心他触怒长孙皇后,赶紧接过话头。
李斯文郑重道:“当初草民跟陛下立下军令状时,就有言在先,马蹄铁只是为了偿还长乐公主奔波数百里,请来袁仙师为草民招魂的恩情。
如果陛下因为马蹄铁赏爵,草民实在受之有愧。”
李丽质一听就急了:“本宫才不需要你偿还什么恩情!”
长孙皇后冰冷的眼神却平白多了几分暖意。
“知恩图报,不被荣华富贵遮蔽了心智,果然有懋功三分风采。”
“但你可知,陛下要赐予你的是开国紫衣侯。若是今日你拒绝了,来日不管积攒多少军功,都不可能再赐予这个爵位。”
崔夫人赶紧道:“彪子,你可知道开国二字代表什么!”
“婶娘,侄儿知道!”李斯文恭敬道:“开国二字代表着世袭罔替。”
“那你还拒绝公主的好意!”
李斯文摇头一笑:“侄儿年纪虽小,却也是一个言出必践的大丈夫!”
崔夫人一声轻叹!
这个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