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文躺在温泉水中长一声感叹。
一千四百年之后,这里是著名的温泉度假村,工薪阶层可住不起。
现在却是自家澡堂子,人生的际遇真是奇妙唯一美中不足就是这里建筑过于简陋,眺目远望尽是自然风光。
徐建见程处弼等人只顾笑闹,这才低声解释缘由:“徐鹰和徐婉娘本不姓徐,而是姓单,是国公爷的结义兄长单雄信的后人。
当年平定王世充一战,单雄信被俘判处死刑。
国公爷上书,称赞单雄信武艺绝伦,如果将他赦免,他一定会感恩戴德为国家效命,还用自己的官爵为他免死,但李渊没有答应。
单雄信临受刑的时候,国公爷对着他号啕痛哭,割下腿上的肉给他吃,说:‘生死永诀,此肉与你一同入土了。’
李渊被国公爷的忠义感动,这才特旨赦免了单雄信的一双儿女,并允许国公爷收养他们。”
李斯文恍然大悟,怪不得徐建让自己称呼他们兄姐,原来是这个缘故。
徐建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国公爷救下他们之后就送到了山东老家,交给老太爷抚养。
去年国公爷去并州赴任带走的人手太多,担心农庄无人管制,这才写信让他们兄妹过来帮忙。”
李斯文一笑:“徐叔,话要说全,别让某猜!”
徐建钦佩抱拳道:“小公子这心思太灵透了,国公爷原本打算将婉娘许配给长公子,却因为担心长公子体弱多病不是长寿之相,一片好心反倒害了婉娘!”
李斯文一惊,抬手指向了自己的鼻子。
徐建笑而点头:“这也是卢夫人和程夫人上门说亲,国公爷没答应的原因。”
李斯文这才明白,为什么这一路上徐婉娘都偷偷看自己,而自己一回头看她,就脸红低头。
敢情娶妻这种事除了自己不知道别人全知道,怒道:“这是包办婚姻,某不答应!”
徐建嘿嘿一笑:“小公子,婚姻这种事,自古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么时候轮到公子做主了。再说婉娘哪里不好?模样,身段,性情都为最上乘,丝毫不比长乐公主差。”
李斯文扭头看了他一眼,这家伙果然是贼老人滑,竟然看出了长乐公主对自己有觊觎之心,但文哥也不是可以任人摆布的,摇头笑道:“家师说过,某不能早婚!”
徐建笑了笑,道:“即便是小公子答应,国公爷还要征求婉娘的意见。若是婉娘不点头,即便小公子想娶,国公爷也不会同意。”
李斯文震惊,一手指着婉娘,一手指着自己:“究竟某是亲的,还是她是亲的?”
徐建长叹一声,眼中含着泪花:“国公爷因为当年没能救下义兄,一直耿耿在心。单家兄妹也是知恩图报之人,自己改了姓氏,虽然没有溶血为盟,但自认为是家臣。”
“婉娘不会看上一个纨绔二代的。”
“小公子连紫衣县侯都不要,难不成是嫌弃爵位低,想要在县侯前面加一个开国?”徐建试探道。
开国侯和紫衣侯虽然都是侯,食邑也完全一样。
唯有一点,开国侯是世袭罔替,只要天下还是大唐的,爵位就永远不会变。
紫衣侯却是传一代减一等,按照大唐的爵位排名,县侯之下是县伯,县子,县男,三代之后爵位就会被朝廷收走。
“徐叔,你错了。”李斯文一声长叹:“如果当初陛下封某的是白鹿侯,某马上就答应。”
徐建吃了一惊,失声道:“白鹿原就是一片荒山野岭,除了树木野兽多一些,没有别的用处,小公子要它做什么?”
“徐叔,一个家族的繁荣富足,仅仅靠种地是绝不可能做到的。”李斯文笑了笑。
徐建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号称书香门第,耕读传家的五宗七望,江南士族哪一家在东市没有生意,只不过为了名声,将生意交给旁支或者家仆管理罢了。
将门也不是为了脸面不去做生意,比如程咬金,只要能赚钱他根本就不在乎丢人,真正的原因是将门底蕴太薄,缺少这方面的人才。
即便在东市有几间店铺,售卖的也只会是粮食。
徐建狐疑道:“公子学过商贾之术?”
李斯文笑道:“徐叔,所为的生意不过是低买高卖,赚取利差。但再好的生意也不如家里有矿!”
“呃!”
进入庄园之前徐建带着他们绕灞河而行,已经让他对这里的地形地貌有了大致了解,记忆中的蓝田县缩小了数倍,而白鹿原却扩大了无数倍。
原因很简单,这个年代对土地的重视程度超乎想象。
因此良田全都划归了蓝田县,山区就成了皇家猎苑。
现在的白鹿原皇家猎场,不仅囊括了一千四百年后蓝田县所有的山区,还有商周市,柞水县一部分山地,方圆数百里足足有三十几个矿区。
不将白鹿原弄到手,他心里亏的难受
这片荒山野岭真的埋藏着无尽矿藏吗?
李斯文躺在水中,悠悠道:“某和婉娘的事徐叔就别管了。感情需要缘分,如果某和婉娘有缘自然水到渠成。
当务之急,是赶紧组织人手开采石盐!”
徐建狐疑道:“白鹿原的皇家管事,从来就不管百姓进山采石盐啊!公子何必着急?”
“上等精盐被房伯父等人拿走了,在陛下,皇后,长乐公主手中转了一圈。虽然又回到了某的手中。
但以陛下和皇后的精明”
“老奴明白了!”徐建霍然惊醒。
“这件事咱家的仆役不能参与,去发动附近乡民,告诉他们,某会以五文钱百斤的价格,不限量收购石盐。
还有,徐叔从红袖那儿拿一枚琉璃珠,送给白鹿原的皇家管事,再送一车铜钱给大小官吏,务必请他们视而不见。
即便上报有乡民大规模采石盐,也要空出余地,最好在五天之后再上报。”
徐建点点头,家里的仆役不参与,是因为担心陛下怪罪,而让乡民去采却是法不责众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