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八,几艘满是伤痕的商船缓缓驶入码头,水师的人上去询问,才知道这支船队在距离舞阳码头六十余里处遭受十几艘海盗船袭击,还有四艘商船船两艘武装船被海盗纠缠,且战且逃,脱不开身。
消息迅速被汇报给王海潮,王海潮两天前才巡海回来,想着要过年了,海上应该平静些,没想到海盗在这么近的距离发动袭击,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
王海潮差人通知孙燚之后,自己一声令下,不到两个时辰,水师十艘武装船驶离码头,往事发海域而去。
大海扬波,浩渺无垠,船队风帆饱满,宛如一只只奋翅疾飞的海鸟掠过海面。
船队自动分成两支队伍,井然有序地分散开来。王海潮站在首船的舵舱里,目光坚定地望着前方,时刻警惕着周围的情况。
瞭望手爬上高高的桅杆,四处张望,寻找海盗的踪迹。
船队驶过事发海域,海里漂浮的尸体和零星的漂浮物,证明此地发生过激烈的战斗,但是却看不见船只的踪迹,王海潮判断了风向和潮流方向,伸手一指,毫不犹豫的命令道:“调转方向,东北方向,追上去!”
船队一路穷追不舍,始终没有发现海盗踪迹,王海潮眼神坚定,毫不怀疑自己的判断,风向利于东北方向,商船一定不会错过,只有这样,才更有希望逃脱海盗的劫掠。
次日上午,船员们在海面上再次发现十几具尸首和漂浮物,还有残碎的木板漂浮在海面上,船员将尸首和木板捞上船,尸首里有大夏人,也有异国人,还有黑焦寡瘦的东瀛人,伤口处被海水泡的发白,却没有鱼类啃咬的痕迹,看起来很新鲜。木板受过强烈撞击,断茬处犬牙交错,参差不齐。
毫无疑问,战斗还没有结束,就在前方。
不用王海潮说话,船队直直追了上去,船上的水兵们开始穿戴披挂,用的是轻木做成的两片木片绑挂在前胸后背,看起来很是简陋,份量轻,却出乎意料的坚硬,是水面上最好用的护具,不但躯干处能得到有效的保护,就算掉进海里,还能提供不小的浮力。
又追了几个时辰,桅杆上的瞭望手大声喊了起来,手上的小旗连续多次挥向前方。船上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士兵们开始解下腰间的连弩,将连弩上弦,做好战斗准备。
船微微调整了一点方向,风帆更加饱满,速度更快了一点,又追逐了片刻,王海潮在舵舱里也隐隐看见海面上的黑点。
瞭望手的小旗再次挥动起来,大副杨木是王海潮自己当年闯荡海上的兄弟之一,他站在舵舱门口,看着桅杆上的旗语,熟练的向王海潮汇报情况:“海盗船十六艘,重型船七艘,轻型船九艘。”
:“商船两艘,武装船两艘,哦,海盗的重型船有两艘是缴获的商船,被拖曳而行。”
:“海盗船已经发现我舰队。”
:“他们在调整队形,他们脱离了战斗,他们要逃。”
杨木回过头,透过舵舱的窗口,隐约也能看见前方的几个黑点稍微清晰了一些,但是还看不清楚战场。
侧方的天空突然升起两团红色的烟火,在青天白云的背景下,倒是很显眼。
:“张元鸣的船队发来信号,他们已经看见战场,三发信号弹,准备接战。”
王海潮眯着眼,紧紧盯着前方战场“嗯!告诉他们,绕过去,拦住他们逃亡方向。”
杨木神色一凛,凑近两步:“哥,你要正面接战?全歼他们?他们的战船不少,人也不少。会不会有些冒险了?”
王海潮扭过头来,眼神说不出的凶戾:“杨木,大敌当前,不许再说丧气的话,灭自己之气,长他人威风。这是第一次,更是最后一次!你给老子牢牢记住!
杨木在王海潮眼里清晰地看见了焦躁与腾腾的杀机。
这个男人,自担任水师副指挥使以来,便一直处在舆论的漩涡之中。无数人在背后议论纷纷,皆言他能坐上这个位置,完全是受了他爹的庇荫。
水师的建立,可谓是耗费了难以计数的财力物力,更是有着侯爷的大力支持。然而,航道上的商船却始终遭受着海盗的劫掠,即便他已殚精竭虑,却依旧无能为力,现状并没有得到多少实质性的改变。
他爹老王头的离世,旧恨新仇交织在一起,使得这个男人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早就渴望着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与海盗大战一场。
这一刻,他满是怒意的脸庞和不自觉地紧握成拳的双手,出卖了此刻他不可遏制的战意。
他需要为父报仇,更需要一场大胜来洗脱自己身上那些无端的质疑和指责。让所有人看见,他王海潮靠的是自己的实力,才走到今天这个位置,而不是单纯的靠着父亲的庇荫。
:“是!属下错了!”杨木猛地低下头,承认错误。
王海潮转过头去,继续注视前方:“去发信号!,通知全体准备作战。”
杨木转身出了舵舱,掏出腰间别着的竹筒,取出火折子,点着了火。
“砰!”天空冒出一团黄色烟火。须臾,又是一枚红色烟火发出尖啸声冲天而起。
五艘武装船破开风浪,直冲战场而去。
海盗船和商船,武装船的战场隐隐约约能看清楚一点,只是这时候,黑色的海盗船正着急的调整方向,离开商船和武装船,而那两艘商船的风帆被点燃,火借风势,瞬间烧成一两个巨大的火把。
:“操!这些狗东西,临死也不忘记作恶!”王海潮一拳砸在舵舱的壁板上,“喀嚓”一声,壁板裂开一道豁口。
王海潮压抑着火气,头也没回交代杨木:“发旗语,最后的宁远号留下来救人,其他船,继续跟我追杀上去。”
:“是,宁远号留下来救人,其他船继续追击!”杨木在门口大声回应。
战船在海面上疯狂疾驰,巨大的风帆鼓足了风,那坚韧的帆布在风中剧烈抖动,船头劈开汹涌的海浪,溅起高高的白色水花,发出 “哗哗” 的轰鸣声。海水在船身两侧奔涌而过,形成一道道急速的水流。
木质的船体在高速行驶中剧烈震颤,发出 “咯吱咯吱” 的尖锐声响,似乎随时都可能散架,每一道海浪的冲击都让船身猛地晃动,但瞬间又被强大的动力推动着继续向前猛冲。
王海潮双腿牢牢地扎在甲板之上,任凭战船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高速驰骋,眼神炽烈,身形却纹丝不动。
他的左手紧紧扶着腰间佩刀,手指发白,刀柄在他有力的手掌中仿佛与他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