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子公公束手站在御书房,向小皇帝夏炽汇报这半年来的收获。
小皇帝夏炽眉开眼笑,毫不顾忌自己形象。
孙燚走了一趟北方,居然给小皇帝送来不下三千万两银子以充内库,这让小皇帝手里有钱,说话腰杆都要笔直许多。
:“这才是真正的大夏忠良,肱股之臣啊。”小皇帝轻轻拍着书案,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
书案上摆放着厚厚一叠折子,都是朝臣们弹劾孙燚的折子,什么滥杀无辜,手段残忍,什么胡作非为,滥用刑罚。。。。。反正大夏律法,有的没的,不管什么能套上的罪名,全部都套上,宁滥毋缺。
孙燚和李砚两人在北方的杀戮手段,确实惊了朝中百官,在他们眼里,皇恩浩荡,成了这两人肆意乱为的倚靠。
大夏官员哪里会有他们说的那么不堪,不可能的,都是饱读圣贤书的圣贤之人,如何会做出那么多大逆不道之事?
朝会上,风闻言事的监察御史杨晔,方为已经成为弹劾孙燚等人的主力,刑部的高山枝,礼部的邓阳明等态度也逐渐靠向杨晔,到了今天,黄如辉的态度也开始有些模糊。
:“陛下,王师到。”
:“请,快请进来。”夏炽从书案后走出来,满脸惊喜。
:“老臣拜见陛下。。。。”王铁头没有穿着官袍,只是一件很普通,陈旧的蓝色长袍。
夏炽赶上两步,伸手搀住王铁头,王铁头的胳膊上越发清瘦,硬邦邦的骨头,摸不到一点肉感。
王铁头坐在椅子上,双手撑着拐杖,仅仅半年时间不到,他的精神大大不比过去,眼窝深陷,头发稀少,脸上似乎就只剩下一层皮挂在脸上。
夏炽眼前一热,急忙转过身去,悄悄擦拭眼角。他派太医去给王铁头看过病,太医回来支支吾吾的,意思是年寿已高,灯尽油枯。
:“陛下,找老臣来,可有难事?”王铁头开门见山的问。
夏炽拿着厚厚一叠折子,走到王铁头面前,小宝子公公伶俐地搬了一张锦墩放在夏炽身后:“陛下坐。”
:“嗯,你去,给王师端一碗参茶来。”
小宝子应一声,一溜小跑出去。
:“王师,朝中对安北将军和骁骑将军的弹劾折子满天飞,朕一天收上百份,看都来不及看。”
王铁头眼皮子颤颤:“陛下的意思是?”
:“孙将军在北边整顿贪腐,查抄贪官家财千万,劳苦功高,又查明与北邙私通真相,大刀阔斧,整顿军纪。此举功在千秋。
朝中各臣对此应该心知肚明,朕委实不明白,他们这种大举弹劾,到底是为了什么,是针对孙将军,还是为了针对朕。”
夏炽言语有些激烈。
王铁头抬眼,眼前的小皇帝脸上的稚嫩之气又淡了许多,脸上的线条也逐渐明朗起来,那双眼灵动又机警,偏偏又能感觉到一种沉稳,像极了先帝。
:“陛下也知道,天下文臣对武将的态度,如今陛下重用孙将军,孙将军这把天子剑又过于锋利,他们两家的关系,已然不可调和。”
:“我该如何做,请王师教我。”
王铁头缓缓摇头,老态龙钟:“陛下,老臣无甚可教陛下,陛下只需要明白一点,陛下乃天下共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王师的意思是,朕应当坚持主见,不为他人而改变立场?”夏炽沉吟。
王铁头老怀欣慰:“陛下英明。”
夏炽想了想:“王师,黄太傅近来似乎有些纵容朝廷百官对安北将军的弹劾,我听闻是,黄太傅的侄子因走私甲胄,为孙将军所杀?”
:“是。”王铁头点头认可。
夏炽没有再问,王铁头也没有解释。
次日朝会,很长一段时间都默默无闻的监察御史右副使曹雪松突然当庭发难,弹劾兵部左侍郎邱友成识人不明,用人不当,考核不严。
导致边军燕字军,阳字军中有大量军官参与北邙勾结,走私甲胄大案。走私甲胄万副,军械千车。
陛下大怒,内外勾结,走私甲胄,形同谋反。邱友成当即革去官职,打入大牢,由稽密司严查。
此举一出,百官缄默,很明显,陛下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
乳虎第一次露出獠牙。
散朝后,户部尚书杜高踱步走到黄如辉身边,还未说话,黄如辉拱拱手,说了一句家中有事,急急离去,留下杜高一人,看着黄如辉远去背影,暗自摇头。
不少官员看见这等场景,也当做没看见,神态自若的离开。心思灵活之人,早就开始暗自思量。
这半年里,朝堂上百官一片祥和,君臣和睦,颇有天下太平之势。
只是无论如何,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
和睦相处,相敬如宾,这不是一个正常的态势,也不是皇帝想看见的态势。
孙乐抓着大黑的毛发学走路,摇摇晃晃,大黑亦步亦趋小心翼翼,大眼珠子里满是不耐烦又无可奈何,人真笨,四肢着地爬行又快又稳,为什么一定要站起来呢?
柳大人比大黑还紧张,离得一步远,弯着腰,伸着头,两手虚扶,唯恐宝贝大外孙摔了碰了。
然后一个仆人又小心翼翼的跟在柳大人身后,神情紧张,一头汗水,唯恐柳大人摔倒,磕了碰了。
:“老柳,你别跟着了,大黑比机灵,摔不倒的。”曲先生坐在院子葡萄树下阴凉处,摇着蒲扇,看不下去。:“过来喝杯茶,歇一歇。”
柳大人弯腰久了,腰酸背痛的实在也坚持不了多久,借着曲先生的话下台阶往回走,一边捶着腰杆,一边问:“什么好茶?正好渴了。”
:“这大热天的,一杯岩茶,降暑安神。”曲先生给柳大人倒了一杯,杯子小小的,中药汤一样黑浓。
柳大人不以为意,一口饮尽,砸吧砸吧嘴:“真苦。”
:“是茶水苦,还是心里苦?”曲先生笑问。
柳大人自己拿起茶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茶苦,心更苦。”
:“听说昨日黄太傅大人在朝堂生气了?”
:“还不是你那好义子,谁的话都不听。那么多人去信,让他放了黄大人侄子一马,他倒好,一刀下去,干净利落,不留后路。”柳大人有些生气,气性倒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