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到山海关,距离近两千里,官道倒是宽敞平坦,这条道是山海关的生命通道,所有军械粮饷都要从这里经过。
初夏的北方,生机勃勃,官道两边绿油油的麦田,一直延伸到天边。只是麦田里劳作的百姓,神情木讷,看不出有多少喜色。
一团烟尘顺着官道快速移动,马蹄声才响在耳边,转眼又渐行渐远。
饶是紫狼如此神骏,在连续狂奔三天后,也开始有些不支,孙燚扭身就上了白玉骢,又是两日的狂奔。
五天时间,孙燚已经赶到拓平县,此地距离山海关不足七百里地。
五天跑了一千三四百多里路,即使亲兵是一人三马,战马还是有些扛不住,在拓平休整一晚,第二日又再次出发。
拓平县战时是重要的粮草集散地,算是一个比较重要的城镇,边上有一条小河,据水修城,倒也是有些意思,城墙修建的也格外高大雄壮,虽不如十三重镇的雄伟宽厚,但也不是轻易能拿下。
拓平县距离燕山军镇不过三百里地,勉强互为犄角。往北方向两百里地,就是外口县。
过了外口县,距离山海关不过就是三百多里地路。
这一路的军寨哨卡骤然多了起来,一路上的盘查很严格,走走停停。孙燚等人并没有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是打着兵部送信的旗号,不免还是影响了速度。
山海关,号称天下第一雄关,远没有安西城那么雄壮威武,严格说起来,甚至看起来都没有平武城那般坚固。
这是一座完全用土砖垒起来的城池,极其宽广,几乎见不到边,城墙的尽头,与灰色的邙山山脉连接在一起。
城并不高大,不过两丈,灰蒙蒙土色的斑驳城墙,城墙上无数的大大小小的洞眼,有些地方还有青苔爬过的痕迹,像是岁月在城墙上留下的瘢痕。
这一座城市,苍老破败,却倔强的守卫着大夏。
城池上,无数大夏军旗,迎风招展。旗帜颜色也不再鲜艳,那一个夏字也有些模糊,但是那种迎风招摇傲然睥睨的气势,却依然令人震撼。
风可进,雨可进,北邙人不可进!
在城门守卫的引领下,穿过宽阔的街道,来到大帅府。
见到张保军出门来迎,孙燚咧着嘴笑了,笑容真挚:“哈,张哥,我来了,意外不意外?”
张保军看着孙燚一脸尘土都掩饰不住的倦意,张着嘴,半天才发出声来:“我听他们通报说一个叫孙燚的人来,还以为是同名的,怎么真是你来了?你这,你这急慌慌的。。。。进来进来。大帅在书房,我带你去。”
张保军知道,大帅才见过孙燚没多久,孙燚又这样急忙追了过来,一定是有极其重要的事情。
张陆离一身便装,头发随便扎起,一副休闲的样子,见到孙燚风尘仆仆的样子,也没有多说什么客气话,吩咐一声:“保军,沏茶,喊高大人来。”
扭脸又对孙燚说到:“你先歇一下,喝口水,一会儿再说事。”
孙燚并没有坐下来,他扫了一眼简陋的书房,书房很大,一张大沙盘占据了绝大多数空间,墙上挂着几张舆图,舆图很陈旧,上面一些字迹有新有旧。
大夏的疆界和北邙疆界清清楚楚。
另外两把古朴的战刀挂在墙上,高度恰到好处,随手可取。
:“大帅,你这日子过的有些清苦啊?”孙燚感慨的说了一声。
张陆离自己环顾了一眼:“哪里清苦?挡风遮雨,光线明亮,还不够吗?这张大炕我亲自带人垒的,大汉坐上去都不会塌。来,上来坐,歇一歇。”
张保军沏了一大壶茶来,身后跟着一个亲兵,端着水盆:“孙将军,洗把脸,洗洗手,你吃了没有,我叫人给你煮碗面?
孙燚也没有客气:“行,大碗,一大碗。饿坏了。”
张保军笑:“你不用特别交代,我知道你的饭量,当年在船上见识过。”
:“哈哈。那就谢谢张哥了。”孙燚抓起布巾哗啦哗啦的洗脸,一点不讲究仪态,水花乱溅。
洗了脸,面还没有端上来,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走进书房,一进门就笑呵呵的:“听说来了一位大人物,我没来迟吧。”
:“这位是高邦玮,我的大军师。”
:“这位是安北将军,孙燚。”
高邦玮笑的很自然很温和:“果然是一表人才,年轻有为啊”
高邦玮的笑很淡,却给人一种亲近放松的感觉,说话的时候眼睛很温和的看着你,却又似乎能把人看穿。
孙燚谦虚的很:“高大人,过奖了。”
:“坐下说事吧。”张陆离直截了当。
三个人坐下,孙燚一口气把北辰镇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张陆离的表情越来越阴沉,像是暴风雨将至。
高邦玮的笑容也慢慢收敛,眼神也逐渐变得犀利,和他文质彬彬的外表完全不符。
张陆离从炕上跳下来,走到一张舆图面前:“孙将军,你把你掌握的路线说一遍。”
孙燚逐一说了一遍。张陆离的手指顺着路线在舆图上走了一遍。
高邦玮没有下炕,他提起炕上小书桌上的毛笔,奋笔疾书。
孙燚说完话,端起茶壶,对着壶嘴灌了几大口。
高邦玮放下笔,拿起刚刚写过的纸:“至少涉及到三支军队。燕山黄毅的燕字军,阳城李献忠的阳城戍卫军,还有,还有镇北口白定平的卒字军。”
说到白定平的卒子军,高邦玮语气有点迟疑。
:“这条线要是被打通,溜过去千轻骑,这一片区域都不得安宁。”高邦玮语气沉重的说道,他看向张陆离的表情,非常严肃。
张陆离背对着孙燚,死死的盯着舆图,半天没有说话。
张保军端着一大盆面条进来,轻轻的放在炕上,示意孙燚吃,自己又蹑手蹑脚的走了 出去。
张陆离的声音沙哑:“孙将军,你确定是这样的路线?这一条线上,至少有五万军队驻扎,不敢说密不透风,肯定也是警戒森严,从这里经过,是不是有些明目张胆了。”
孙燚狼吞虎咽下一大口面:“张大帅,路线未必有这么精准,但是大差不差,基本就是这样。我来之时,已经安排所有的探子都往这条路线上去打探。相信之后会有更确切的消息。”
张陆离转过身来:“你亲自来,不仅仅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个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