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燚返回上座,坐下,招招手:“各位大人别站着了,都坐下吧。”
堂下众官小心翼翼的把屁股挪到椅子上,这时候,大家才深刻的感觉到,这个钦差大人和之前任何一位钦差都不太一样,虽然年轻,但在这一次的交锋中,牢牢把控着局面。本意只是一场试探,结果在他的引导下,直接就变成了决战。
孙燚看着堂下各位大人战战兢兢的模样,畅然一笑,招招手,身后的林全栋上前两步,将一叠文书样的东西递给孙燚。
孙燚无趣的抖动着手里的一叠文书:“这里呢,是五份陛下和六部共发的免责文书,有陛下的大印。你们之间,谁愿意主动认罪,检举揭发,指认身边的罪恶行径,我可以在这免责文书上签上你的名字。之前过往,一律既往不咎。日后也绝不清算。”
:“你可以保留你的职位,保留你的财产。你的家人,也不会受到任何牵连。”
孙燚笑的很诱惑:“原本是六份,不过一份给了守备军彭正勇彭都尉。现在就只有五份,先到先得。后来的,对不起,没了。。。。一旦罪证查实,该杀杀,该砍砍,该没收家产,没收家产,是诛九族还是流放三千里,嘿嘿,你们自己最清楚。。。。”
:“哦,不用怀疑这免责文书的真实性,你们还不值得我动脑子骗你们。”
堂上一片寂静,众位官员的表情变得丰富多彩起来。
有人眼光闪动,有人纠结万分,有人将信将疑,有人咬牙切齿。。。。
孙燚笑眯眯的不说话,轻轻的晃动着手里的文书,那文书就像是孩童眼里的糖,充满诱惑。
:“下官愿意认罪,检举揭发。”谁也没有想到,第一个站出来的,居然是同知冯彰,他的脸僵硬的像块石头,靖山黑石,又黑又硬。脚步却决然果断,第一个跪倒在中堂上。
:“下官也愿意!”又一个绿袍官员迅雷之势跑出几步,跪倒在冯彰身后。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然后就会有无数个,目前这局面,大家都看的清楚,领头的毛平之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就是把所有官员带在一起,自投罗网。如今所有人都被控制在这里,消息传不出去,纵有千般手段,都施展不出来。
:“下官愿意!”
:“下官愿意为大人效力。”
。。。。。。。
几息时间,堂下跪满了六七成的官员。红红绿绿,煞是好看。
毛平之已经从椅子上滑落下来,跪坐在地上,饱满的额头上布满汗珠,脸色煞白,眼神里充满绝望。
几个身陷其境的县令和周礼堃一样,面若死灰,无力挣扎。局势瞬间倾倒,毫无疑问,这么多人出来检举揭发,自己所作所为,肯定无处遁形。
孙燚饶有兴趣的看着堂下跪倒的人群,笑的矜持又抑制不住的得意“呵呵,这么多人出来认罪,我这可就五份免责文书啊。
这样吧,一会看你们的表现,说的越多,说的越详细,证据越是确凿,嗯,免责的机会越大。冯大人,你是第一个站出来的,你放心,我保证有你一份!”
江白招招手,门外走进来一群身着稽密司制服的人。
:“都尉府里空屋子多,两人一个,去问清楚,记录清楚。”
:“是!”
堂下的人走光了,剩下的十几个官员孤立无援。
孙燚走下来,坐在毛平之对面的椅子上:“毛大人,我现在就问你一句话,你愿意说,你就说,不愿意说,那也罢了。”
:“王大人到底怎么死的?”
毛平之眼里流露出一丝希冀:“我说了,可以饶我一命吗?”
孙燚惊诧道:“毛大人,你怎么想的?死了一个二品大员,我说我能饶你,你自己信吗?不过,你家里的人,我可以尽量保一保。”
毛平之眼里的光渐渐黯淡下去,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猛然转过头去大骂:“周礼堃,你平日里不是自诩自己足智多谋,能掐会算吗?今天这一遭,你他妈的算到了没有?如果不是你个蠢货要弄死王博文,大家会落到这个下场吗?”
:“妈的,就没见过你这么蠢的货,你不是在外面还有安排?哈哈哈,你机关算尽,安排自己做瓮中之鳖,笼中之鸟?”
周礼堃冷笑几声:“王博文胆小如鼠,他不死,你就有活路了?我说要弄死他,你不是也默认了?输就输,你像个爷们一样行不行?让人家看笑话。”
:“嘿,这位真爷们,来,你坐过来,我俩聊聊。”孙燚仿佛来了精神,招招手:“周大人,过来坐,你旁边那几位也过来,这几位就是另外几个县令吧,都到齐了吗?介绍一下啊。”
周礼堃眯着眼睛瞧了孙燚一眼,眼神阴沉怨毒,豁然起身,走到孙燚对面,坐了下来,身边几个官员也跟在他的身边,周礼堃的表情充满挑衅的味道,这一刻,似乎他也是一名大将。足以与孙燚一较高下。
一阵风从空旷又阴暗的大堂里刮过,盖在王博文尸体上的布摇曳了几下。王博文散乱的头发在风中飘荡起来,又无力的落下。
孙燚双手抱拳,遥遥向四周一拜:“王大人,别心急,就在边上看着吧,你的仇,我来帮你报。”
外面又是一阵风起,雨雾从门外飘然而至,洒在王博文的脸上,细密的水珠在眼窝里汇成几滴水,像是枉死的眼泪。
:“来吧,周县令,说给王博文大人听听,你为啥要杀他?”孙燚凝视着王博文的脸,淡淡的语气,听起来有几分诡秘。
李平平打了一个寒颤,这个孙阿蛮,居然装神弄鬼的。仙风道骨的邓郎中站在他的身边,恭恭敬敬的样子,画面看起来更是古怪。
周礼堃揉了揉鼻子,看着王博文的尸体,无动于衷:“还能说什么?他那身子骨太弱,本来也活不了几天。胆子又小,贪心不足,这种货色,早死早解脱。”
:“啊,就这样?那你为什么早不杀他晚不杀他,偏偏留着嫁祸于我?”
:“这是我犯错了,我对你的判断错了。你这种人,单是用钱财收买,你肯定也不会把我放在眼里,用一个二品大员的命把你拉下水,软硬兼施,或许才能把你彻底变成自己人。”
:“我忘了,你这种人,本来眼里就没有什么规矩,做事更没有什么顾忌,我这做法,弄巧成拙了。”周礼堃镇定下来,徐徐道来,语气说不出的诚恳和懊悔。
:“哈哈哈~~”孙燚哈哈大笑起来,眉眼舒展,乐不可支。
孙燚倏然收敛笑容,眼光灼烈:“你错了,无论你用什么办法,我都不会与你这种人同流合污!”
:“还有啊,你也别故作镇定,你是不是以为你还有翻盘的机会?”
:“你呢,也不用抱有幻想了,我的六千骑兵已经赶赴你的永定县,你觉得,你们豢养的那些个私盐贩子,有一敌之力?等我把你的爪牙杀的干干净净,你就知道,我平武军,为什么凶名显赫了。”
:“小白哥,这人交给你了,你稽密司的手段,我要把他们小时候尿床的事情,都给我问个明明白白,老子要张贴天下,让大家都看看,他们眼里的大人,到底都是些啥玩意儿。”
孙燚一甩官袍,起身往外走:“什么时辰啦!还没有饭吃吗?饿死老子了,开饭开饭!走,平平,吃饭去!”
对身后周礼堃等人,如弃草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