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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9章:姓萧,姓杜?

    烈日悬空,两仪殿的金顶,散着五彩绚烂的光。

    站在门口的黄门,低垂着脑袋,屏气凝神,一点动静都不敢发出,就连爬伏在石兽上的知了,也纷纷在这个午时噤声。

    天地间一片寂静,似渺无人烟的洪荒之地,之所以如此安静,全因掌宰人间的帝王,此时正在内殿中午睡。

    李世民躺在榻上,打着微微轻酣。

    瑞安跪在一旁,手拿画着山川湖海的圆扇,轻轻的扇着凉风,也许是扇的时间太长,此时额头上满是汗珠,动作也有些僵硬。

    角落中的小太监,蹑手蹑脚的过来,谄媚的轻声道:“公公,您歇一歇,奴婢来。”

    瑞安冷瞥一眼,嘴唇动动,无声的说了个滚字,小太监讨好不成,悻悻的退回原位。

    这时,李世民悠悠醒来,瑞安挤出笑容,更加用力的挥动起圆扇来。

    看他一头的汗,李世民嗓音沉闷道:“你下去歇歇吧。”

    “奴婢不累,陛下可要用水醒醒脑。”

    李世民点点头。

    “快给陛下打盆清水来。”

    刚刚那小太监,立马端着凉水过来。

    瑞安接过铜盆,任是跪在地上,用两手举托过头顶。

    李世民坐起,用清水洗洗手,又洗了洗脸,昏沉的脑袋立刻变得清明。

    皇帝随手将毛巾扔进水盆中,看了瑞安一眼,突兀的问道:“你跟着朕,多少年了?”

    “回陛下,三十二年了,奴婢原是前隋晋阳宫的留守太监,高祖起兵之后,奴婢就跟在陛下身边伺候着了。”

    “唔,一眨眼,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辛苦了。”

    瑞安伏首,两肩微微耸动,哽咽着道:“能伺候陛下,是奴婢的恩德,奴婢不敢言辛苦。”

    李世民没说话,伸手轻拍了两下肩头,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感动的瑞安老泪纵横。

    瑞安正欲继续回忆回忆往昔,勾一勾皇帝的旧情之时,他最不想见到的那人来了。

    “奴婢参见陛下。”

    张阿难行礼。

    李世民看了一眼,随即说道:“你下去吧。”

    瑞安知道,这是在跟他说,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了声诺,起身缓缓向门外退去,在从张阿难身旁经过时,忍不住用凶恶的眼神瞪了一眼。

    李世民从榻上站起,张阿难快步过去,从衣架上拿起午酣时脱下的外衣。

    皇帝两臂伸展开,张阿难给套着衣服。

    李世民询问道:“查的如何?”

    “陛下,那萧云自称是从安西都护府而来,奴婢寻了几个经常去安西做买卖的商人,他们说,在安西确实有一个萧家。”

    “前年,萧家出了场变故,听闻是惹恼了盘踞在安西的一股马匪,这股匪人趁夜杀上门,将萧家上下屠戮一空,只有当夜在外的萧云逃过一劫。”

    “后来,那萧云变卖家产,离开了安西,就此没了踪迹,那马场主的年纪,确实与萧云相似,但是,奴婢从一个商人口中,发觉到了疑点。”

    李世民穿好衣服,走到外殿,坐在书桌前,喝了口冰镇的玄饮(酸梅汤),问道:“什么疑点?”

    “那商人曾经在安西,跟那萧云有过一面之缘,虽然已不记得他的样貌,但对他的眼睛印象深刻。”

    “那萧云的父亲是汉人,母亲是安西的胡人,也许是因有胡人血脉,他天生青色昴眸,那天他敲登闻鼓时,奴婢在朱雀门外,与他对视过几眼,奴婢清楚记得,他的眼睛分明是墨黑色。”

    李世民眼睛一阖,“所以,他不是真的萧云。”

    张阿难没直接回答,反问道:“陛下可记得,杜如晦还有个三子。”

    李世民点点头,“朕当然记得,克明走后,他被带着回了老家,算一算年纪,倒是也和那马场主相仿。”

    “贞观十七年,大殿下……”张阿难一顿,然后道:“杜如晦那三子,名叫杜爱同,他受到牵连,后被流放去了灵州。”

    “奴婢差人去灵州查探,就在去年,那杜爱同被人缴银赎出,赎他的是什么人,奴婢没有查到,但奴婢查到了另一件凑巧的事。”

    “在与杜爱同一同服苦役的人中,正好有一个从安西来的人,他虽然不叫萧云,但其年龄与萧云相仿,并且也是青色昴眸,因为失手杀人,被灵州衙门所抓,服苦役时染了风寒,医治不及病亡。”

    李世民沉吟道:“所以,这自称萧云的马场主,其实是克明的三子杜爱同。”

    “奴婢不敢肯定,但奴婢觉得,大概率应是。”

    李世民沉默不语,目光看向了外头。

    张阿难小声道:“陛下,可要奴婢将他拿来,问个清楚?”

    “不,派人暗中盯着,他此次和崔家结下了仇,崔仁师必不会善罢甘休,克明就这一个血脉了,朕不想让他绝嗣,另外…”

    李世民两眼闪着异光,“查一查他身边的人,朕想知道,是谁将他赎出来的,又是谁给他出的钱,开起了那马场来。”

    “诺,奴婢这就去办。”

    张阿难拱手退下。

    从殿中出来,见的瑞安还没离去,正在东边角廊下,跟着一个太监说着什么。

    站在他跟前的那太监,张阿难也认识,知道他是瑞安的干儿子,同时,也是李治身边的近侍之一。

    东宫那边,瑞安是真没少费心思啊,张阿难一边踩着玉阶往下走,一边不知想到了什么,暗戳戳的叹口气。

    “知道了,你回去吧。”

    眼前的太监转身要走时,瑞安又开口说道:“王福,在殿下身边伺候,要多长点脑子,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可以做,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可以说,要拎的清分的明,可别跟刘奇那蠢货一样,竟敢鼓噪殿下去买马,他是自个把自个逼到了死路上,不是干爹对他不管不顾,明白吗?”

    “干爹放心,儿子明白。”

    一张国子脸,长相憨厚朴实的王福,乖巧听话的拱拱手。

    瑞安笑着点点头,“去吧。”

    王福作揖离开。

    瑞安转过身,看到了走远的张阿难,笑容当即消散,愤恨的盯着他,直到张阿难的影子彻底看不见,这才迈步向着御膳房去。

    来到御膳房,从冰窖中取了些用来摆放在冰盆中消暑的冰块,瑞安带着几人,推着两辆独轮木车,不急不慢的向着东宫去。

    李治正在殿中看书。

    瑞安进来,“殿下,奴婢给您送了些冰块来。”

    面无表情的睨了一眼,李治将手中的书放下,起身向着书房去,瑞安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

    到了书房,李治往椅子上一坐,也不说什么,就将瑞安给晾着。

    直过了半柱香,这才冷冰冰道:“那姓萧的死了吗?”

    瑞安低头,“还……还没有。”

    哐当,李治一拍桌子,瑞安一个激灵,当即两膝弯下,“殿下息怒。”

    “这都多少天了!”李治一脸怒容,“李承乾和李泰,孤指望不上你,难道连一个卑贱的商人,你都处置不了吗,孤要你有什么用?”

    “殿下,不是奴婢无能,实在是那商人太狡猾了。”瑞安替自己辩解道:“他躲在家中不出来,千牛卫又对升平坊巡视严密,奴婢派去的人,实在寻不到下手的良机。”

    “孤看你是越老越愚笨了,他躲在家中不出来,你难道就不会逼他出来吗?”

    李治这一说,倒还真提醒了瑞安,他当即有了主意,“殿下放心,两日之内,奴婢定将那贱商处置了。”

    “你说的,两日,两日过后,那贱商要还活着,以后你也不用来孤这了。”

    冷冰冰的话,如是一根刺,直扎进了瑞安心中,令他身子不禁一颤。

    “去吧。”

    “奴婢告退!”

    瑞安战战兢兢起身,头抬也不敢抬,佝偻着身子缓缓后退,直到了门口处才转过身。

    咯吱,门开了,又合了,李治冷哼一声,大为不快道:“孤看你这干爹,越来越不中用了。”

    王福跪下伏首,“殿下息怒。”

    李治没搭理他,目光深沉的思索着什么,过了许久,开口道:“孤看,不能什么事都指望他,你说呢?”

    王福抬起头,小心翼翼道:“殿下的意思是?”

    “你拿上笔银子,去城里头寻个隐蔽安全的地方,再去找长孙无忌,让他替孤招募些豪客武士。”

    王福心头一惊,私养武士可是当太子的大忌,想起瑞安刚刚嘱咐的话,王福鼓足勇气,想劝一劝李治莫要太过激进。

    可此时,却看到李治的眸子冷如冰,当即,王福又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与此同时,在昭陵,李承乾也刚从午酣中醒来,他正慵懒的伸着腰时,林七带着一身的汗,从门外跑进来。

    “殿下,小的将竹子砍回来了。”

    李承乾穿着里衣从屋中出来。

    赵玉和十来个护卫,坐在屋檐下的阴凉处,他们同样是一身的汗,正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有几人的脑袋上还挂着翠绿的竹叶。

    院子中间,堆放着不少竹子,李承乾拉起一根来,差不多胳膊粗,也许跟前日下雨有关,竹子里头有些潮湿,不过这倒是更好,原本需要浸泡半个月,现在泡个七八天估计就差不多了,唯一的不好之处,就是竹子太长了。

    “殿下,您看这些竹子能用吗?”赵玉过来问道。

    李承乾点点头,“能用是能用,就是还要收拾收拾,你们先缓一缓,等会把这些枝枝叶叶还有表皮都给我削掉,然后把竹子砍成一米一节的。”

    将要求一一记下,赵玉坐回阴凉处,缓了小半刻,然后就带人开始收拾起了竹子。

    他们皆都是用刀的好手,虽说大多数时候都是用刀来杀人,但杀人跟削竹子其实也没什么不同,所以一个个干起活来又利索又快。

    李承乾转身回屋,不多时,又从里头出来,手里拿着个注子(紫砂壶),往门口的太师椅上一躺,悠闲的晒起太阳来,觉得嘴皮干了,就抿上一口加了糖的凉茶。

    正拿着弯刀削竹皮的宋七,偷偷的瞄了一眼,心里头不禁又开始嘀咕。

    上次买了些甜瓜回来,弄了一缸的绿毛,今天让他们又砍了些竹子回来,不知道是又要弄什么。

    这位的所思所想,真是让人一点都猜不透摸不明啊,砍竹子的事,该不该禀告给瑞安呢。

    心中犹豫不决时,突然,手上传来痛意,原来是弯刀割破了食指,万幸,伤口不算太深。

    宋七将刀放下,把食指塞进嘴中,用舌头舔舐了两下,正欲将含血的唾沫吐掉之时,李承乾突然站到了他的面前,吓得宋七当即将唾沫咽了下去。

    瞄了眼他的食指,李承乾拿起刀:“你去用水冲冲伤口,再让张如风给你上点青霉素。”

    “没……没事殿下。”也许是做贼心虚,宋七紧张的都有些结巴,“不……不打紧。”

    说着,宋七伸手来拿刀,李承乾闪避开,顺手将刀竖举起,“你看,这刀上头沾的杂七杂八的,不干净,大意不得,要是发炎了就麻烦了,赶紧去。”

    “没事殿下,小的是糙人,没那么金贵。”

    李承乾脸一板,“你他娘的是不是暗讽我呢?”

    哈哈哈哈…

    一旁的赵玉等人,知道这是在说笑,当即配合的笑了起来,有个胆大的,还打趣道:“殿下,您别看宋七一天不说话,可那嘴巧着呢,他肯定是故意这么说,就拿话头点您呐。”

    “马老三,你放屁!”宋七回头骂了一句,而后又惶恐的道:“殿下,小的就是随口一说,绝没有其他意思。”

    瞅他急头白脸的样子,众人又是哈哈一笑。

    李承乾笑着道:“行了,急什么,逗你的,赶紧去吧。”

    “殿下,真不要紧。”

    “你那那么多废话,让你去就去。”

    李承乾又板起了脸,这次不像是在说笑,宋七脑袋一缩,不敢再多言,乖乖的去井边舀了勺水冲了下伤口,然后进了西边一间厢房。

    “张大人,殿下让您给我上点什么青霉素。”

    张如风眼眸一抬,“你那伤了?”

    宋七伸出手指。

    张如风一看,屁大点的伤口,过个一夜就能长好,上个什么青霉素,这不是糟蹋他的宝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