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少峰杨大知县微微一怔,问道:“什么童谣?”
有些时候吧,童谣往往会和谶语联系在一块儿,比如汉时的“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
就算不是和谶语联系在一块儿,童谣也往往不会是什么好事儿,比如著名的“一尺布,尚可缝一斗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相容”。
现在眼前这位马老爷忽然提到童谣,杨少峰杨大知县的心里自然是难免忐忑,生怕和自己扯上什么关系。
但是墨菲曾经说过,越是担心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那么这件事情就越有可能发生。
果不其然,就在杨大知县心中忐忑之时,马保国竟然呵呵笑了一声,说道:“马某在来宁阳县之前,曾在兖州府附近听儿童传唱,说是宁阳县,杨知县,刮地三尺称青天。”
听到马大师这般说法,原本还忐忑不安的杨少峰杨大知县顿时长舒了一口气。
他娘的,原来只是传唱我杨某人贪腐,还以为兖州府有人传唱我杨某人想要造反自立呢,刚刚可真是吓死本官了。
这马老爷刚才又是扯什么赚大钱,又是扯什么懂事儿,除了朱重八朱皇帝的吩咐,估计也是有这首童谣的原因,所以才会疯狂试探?
想到这儿,杨少峰杨大知县便微微摇头:“倒是叫马老爷见笑了,本官从未听过这首童谣,不过”,杨大知县满是讥讽的笑了笑:“这些人也就这么点儿能耐了。”
这些人?
马保国微微一怔,问道:“杨知县知道是什么人干的?”
杨大知县呵呵一笔:“无非就是刘洪昌他们那些乡绅,还有他们背后的那些人。”
马保国追问道:“他们背后的人?难道杨知县知道他们背后都是些什么人?”
杨大知县道:“无外乎就是比刘洪昌他们更有权势的乡绅,某些同样是乡绅出身的官老爷,顶多再加上一些豪商巨贾之流,除了这些像粪坑里的蛆一样见不得光的货色,又还能有谁?”
马保国再一次怔住。
直到沉默了好一会儿,马保国才开口说道:“谁都知道是这些人,却不见得谁都敢像杨知县这般明目张胆的说出来,难道杨知县就不怕得罪了人么?”
杨少峰却哈的笑了一声:“怕死还不做鬼了?”
“他们是见不得光的蛆虫,本官不是,哪怕是捞钱,本官都捞得堂堂正正,光明正大。”
“而且本官一不谋反,二不贪腐,三不害民,就算害怕也该是他们害怕本官,凭什么让本官害怕他们?”
“就凭他们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还真当陛下和朝廷是吃素的了?”
……
“马保国”马大师很快就向杨大知县告辞离开,而且临走的时候怨念颇深。
真踏马邪了门了,这姓杨的知县怎么就是这个鸟样儿?
官啊,你他娘的是个官啊,怎么就这么一副混不吝的滚刀肉模样!
朱重八朱皇帝甚至都不敢肯定,杨少峰杨大知县关于“怕死还不做鬼”的那一番话到底是他真实的想法,还是故意说给“马保国”听,然后再让“马保国”说给自己听的。
而就在“马保国”离开之后,杨少峰杨大知县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吓官,太他娘的吓官了!
从一开始,杨大知县就觉得不对劲。
正如“马保国”所言,杨大知县从一开始就看出来“彪子”有过从军经验。
那么问题来了:跛五是军营里退出来的没错,可那是因为跛五跛了一条腿,那个叫“彪子”的身上可不像是有什么伤残的样子,他又是为什么退出来的?
从这一点再往上推,这个跟马大师同名的马保国,他真就只是一个江南来的商人那么简单?如果不是,跛五又为什么要帮着他遮掩?
继续再往下推测就更他娘的吓人了——后世那么多关于大明初期的网络,哪个里提到马皇后有堂哥堂弟了?
当然,不排除史书上没有记载,又或者是因为那些写网络的作者们不学无术,不知道相关的资料,可要是马皇后真的没有什么堂哥堂弟,那又是什么人敢冒认马皇后的亲眷?
某位著名的堕落文人白在轩先生曾经说过,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情况之后,剩下的无论多么离谱多么难以置信,那都是事实。
所以,杨少峰杨大知县从一开始就没有把那位马大师当成是江南来的商人,而是把他当成了朱重八朱皇帝派来的探子。
直到那位马大师说自己是马皇后的堂兄之后,他在杨大知县心里的身份就只剩下了两个。
要么他真是马皇后的堂兄。
要么他就是那个喜欢搞稻草人手办的工作狂魔。
也正是因为如此,杨少峰杨大知县才会说出那些又是打断腿又是剁爪子的狂言。
反正不管那位马老爷究竟是什么身份,这些狂言都是朱重八朱皇帝喜欢听的,也是马皇后喜欢听的,这时候表现出来的越是狂妄,自己所能够捞到的好处就越多。
更重要的是,这么一番狂妄至极的言论,会断绝自己以后的升官路,最起码朱重八朱皇帝在短时间内是绝对不会给自己升官的。
没有任何一个皇帝不喜欢这种对国家、对皇帝都忠心耿耿的官员,但是也没有任何一个皇帝,会把一个愣头青而且还是那种出口成脏、目中无人的愣头青摆在自己身边给自己添堵。
瞧着那位马大师的背影越行越远,杨少峰杨大知县又回过头来瞪了跛五一眼:“好啊跛五哥,这位马国舅的身份你瞒的倒挺紧!”
跛五顿时叫起了撞天屈:“县尊啊县尊,不是小的有意隐瞒,是马国舅昨天来的突然,而且一见面就先警告了小的,要不然小的又怎么会替他隐瞒啊!”
正所谓演戏要演全套,杨大知县哼了一声后却是不再理会跛五,而是调转马头向着人工湖的方向而去。
戏,演完了,小小老朱,轻松拿捏~
但是工作,还要接着干。
这他娘的就是吗喽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