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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7章 铁矿。

    南海子犯官的命运,乃是朱由校帝王心术下的一盘棋局,深思熟虑后方落子。

    初时,他有意将他们发配至西山,投身矿海,然一念之间,终觉矿坑险恶,人命轻如鸿毛,恐累及龙袍之誉。

    毕竟,此辈乃过失之臣,非罪大恶极之徒,若贸然葬送,恐难服众心。

    犯罪者,可斩立决,而犯错者,尚存救赎之路,故以劳改为名,留一线生机。

    归途车辇内,朱着手铳,燧火闪烁间,尽显大明精工之妙。

    定装火药,小油纸裹藏威力;铁丸浇铸,匠心独运。

    大明工匠,技艺超群,尤在圣恩浩荡之下,更显其能。

    未装弹药之铳,仅作玩物,收之腰间,尽显帝王闲逸。

    忽忆昨日视察,似有所缺,遂问于刘时敏:“朕命制之缝纫机,进展如何?”

    刘时敏苦笑摇头,言及工匠难题:双针穿梭,避撞为艰。

    朱由校闻言,淡然一笑,摆手言:“此事不必急,成则万金赏之,不成亦无妨。”

    刘时敏躬身代工匠谢恩,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闭目养神间,朱由校思绪万千。缝纫机之设,不过闲暇之余,随手布局。

    工业革命之火,始于珍妮纺纱,盛于蒸汽轰鸣,实则能源革命之果。

    然大明现状,劳力过剩,非工业革命之温床。

    即便新机问世,恐亦难逃保守文官之阻挠。

    既得利益者,初见异物,必斥之而后快,继而谋阻,终或顺应潮流,然时已迟矣,终将被时代洪流所吞噬。

    身为未来之魂,朱由校深知历史洪流不可逆,自当顺应时势。

    ot陛下驾临宫闱矣。ot

    在朱由校沉浸于时代风云之际,刘时敏之语犹如清风拂耳。

    ot朕已知悉。ot

    语毕,朱由校眸光微启,轻踏预设之矮凳,翩然步出华辇,步入日常政务的洪流——批阅奏章之时。

    而京城之外,通州之地,左光斗正面临漕运衙门的微妙对峙,面上尽显无奈之色。

    ot左侍郎,招募民力乃你之职,然连我漕运之纤夫亦不放过,此等事,老夫不得不亲来相商。ot

    来者正是北直隶按察使、漕运督察赵于逵,他刚从天津押粮归京,却遭遇纤夫失踪之困局。

    ot误了漕运大计,你我皆难辞其咎。ot

    ot陛下圣谕难违,吾亦无可奈何,总不能违抗天恩,遣散已招募之众。ot

    左光斗苦笑以对,河道整治稳住了京畿大户,却引来漕运之扰,实乃两难之境。

    ot陛下倡屯田之策,官粮、器具、种子俱全,诱惑难挡,非我所能独断。ot

    赵于逵见左光斗推诿,怒指其鼻,旋而冷静道:ot纤夫之事暂且作罢,但吾漕兵务必归还!ot

    ot此等事,非我权限所及,赵率教、祖大寿二位将军或可解决,我不过传声筒耳。ot

    ot若我能自行解决,又何必劳烦左大人?ot

    赵于逵愤然,知左光斗在踢皮球。

    ot京营门禁森严,非吾等可擅入。ot

    左光斗耸肩,无奈言道,ot今之京营,犹如汉时细柳营,严谨异常,我与那二位亦是书信往来。ot

    ot唯有面圣一途,或可解君忧。ot

    赵于逵闻言,沉吟片刻,终启口:ot京中流言四起,言陛下性暴嗜杀,左大人亲见天颜,可否透露一二,陛下性情究竟如何?ot

    ot言过其实矣。ot 左光斗忆及那日面圣情景,缓缓分析,ot陛下心系苍生,恶空谈,尚实干,若能言之有物,合情合理,必不致动怒。ot

    ot嗜杀之说,纯属无稽之谈。ot

    言及此,左光斗稍作沉吟,字斟句酌而言:

    “陛下酷法之下,专诛奸佞,然罪不至死,宜以教化为先,惩戒为辅。”

    “市井流言,岂可轻信?”

    闻左公之言,赵于逵颔首,心中暗自盘桓。然,其言虽入耳,却未全然入心。

    转瞬,一群言官竟至西苑,以搬砖两万之荒诞,堵门求见,美其名曰惩戒,实则荒谬绝伦。

    赵于逵得左光斗一番开解,恍若拨云见日,笑言:“得遗直兄教诲,真如春风化雨,茅塞顿开。”

    一番长谈后,赵于逵拱手致谢,左光斗亦以礼相送。

    目送其背影渐行渐远,左光斗眸光闪烁,暗自揣度:赵于逵此行,意欲何为?莫非漕运衙门暗藏玄机?

    漕运之事,非缺人手那么简单,若真如此,金银便可解困,何必劳师动众?

    漕运之肥,世人皆知,昔日李三才总督漕运,李家之富,可见一斑。

    此中门道,左光斗虽未涉足,却也略知一二。

    至于赵于逵,此刻心中唯有一念:面圣,势在必行。

    无纤夫之力,粮运受阻,漕船难返,此等困境,非面圣陈情不可解。

    跨马扬鞭,赵于逵在众随从簇拥下,直奔通州漕运仓场,一路上眉头紧锁,心中反复推敲那即将上呈的奏章:“此章,尚需精雕细琢,方能切中要害。”

    ………

    ot五月已至。ot

    ot确然,五月悄然而至。ot

    沈阳城头,微风轻拂,二人闲庭信步,谈笑风生。

    ot春光和煦,然路途却显崎岖。ot

    杨嗣昌轻抚面颊,目光掠过忙碌的运粮民夫,对身旁的孙承宗轻叹。

    ot闻孙公麾下丁壮众多,何不借此良机,整饬道路乎?ot

    ot已在筹谋,已在筹谋矣。ot

    孙承宗闻言,笑而不愠,摆手以应。

    ot辽东凋敝多年,非朝夕可复。且熊将军正率军与敌周旋,军需为先,路事稍缓。ot

    ot然泥泞之路,实乃转运之碍。ot

    杨嗣昌对孙承宗之辞,颇不以为然。

    ot昔日进京,孙公请旨令袁公治河,顺道修路,岂非一举两得?ot

    ot理虽如此,然娘娘宫至辽阳之路,实难兼顾。ot

    孙承宗无奈,取出一册,递与杨嗣昌。

    ot辽东辽西,唇齿相依,必先通其要道,而后及远。ot

    杨嗣昌接过册子,细阅之下,忽见一行字,不禁哑然失笑。

    ot欲求富,路为先,子嗣兴旺,林木亦需繁。ot

    ot此等妙句,出自何人之手?ot

    ot乃陛下圣裁,临行所赐。ot

    孙承宗耸肩一笑,眼神意味深长。

    ot陛下对辽东,心有丘壑,吾辈唯遵命行事。水利交通,皆为要务,非吾所能急就。ot

    ot待熊军凯旋,民夫方得转投修路治水,此非朝夕之功。ot

    杨嗣昌点头,深知其理,然职责所在,不得不催。

    ot你我各司其职,难处虽在,意必达之。ot

    他心中暗忖,以免万一,责任不可独揽。

    正当此时,孙承宗话锋一转,问及船队之事。

    ot闻君船中,有宫中宦者,失踪多日,所为何事?ot

    ot他们?ot

    杨嗣昌闻言,目光一闪,心中暗赞孙承宗消息灵通。

    ot非尽为宦者,此事另有隐情。ot

    瞬息间,杨嗣昌敛去心绪,娓娓道来:“此番队伍,领头乃宦官数人,余者尽为内务府麾下的商贾巧匠及锦衣卫精锐缇骑百余人。”

    “至于其背后意图,我亦仅闻风声,不甚了了。”

    言毕,他环顾四周,确认无人窃听,方低声对孙承宗透露:“据传,陛下梦中得示,鞍山驿畔藏有巨矿,故遣此队探寻。”

    “梦中得示?”

    孙承宗闻言,眉头紧锁,心生疑惑,暗忖:皇权竟至此乎?昔日未曾有闻。

    此情此景,恰似“贾谊觐见,不问苍生偏问神”,令人啼笑皆非。

    “仅凭梦境,能觅得真矿?”

    孙承宗质疑道,二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陛下此举,实属闲暇之趣。

    正当二人私下议论之际,鞍山驿旁山林之中,却是一片慌乱。

    “哎哟!”

    一声惨叫划破宁静,一中年宦官自山坡翻滚而下,随行众人惊呼连连,“干爹!”

    “公公!”之声此起彼伏。

    宦官摔得七荤八素,待众人搀扶坐定,竟是号啕大哭,成人之崩溃,往往只在一瞬。

    “孩儿为您止血。”

    赵勇见状,急忙撕衣为干爹包扎,赵吏疼得直吸气,却又因疼痛而稍感心安。

    不料,赵吏欲借力起身,手掌却遭锋利石子划破,痛得他猛然站起,怒踢那罪魁祸首。

    此时,一工匠于人群中捕捉到那石子,眼中闪烁异彩,他细心擦拭,敲打检验,更尝其味,顿时喜形于色。

    “公公,此乃矿石也!”徐谦激动难抑,颤声禀报,全然不顾赵吏伤势。

    赵吏怒斥:“老徐,你疯了?没看到我正疼吗!”

    然而,这声怒喝,却也掩盖不了即将揭晓的宝藏之喜。

    目睹徐谦再度怀抱顽石归来,正为赵吏细心包扎的赵勇气怒火中烧,不禁厉声喝问。

    为觅鞍山驿畔之矿藏,吾等百余人,半月间匍匐于山岭,尘土满衣,鞋履尽破,其父更险遭不测,若非天佑,恐已命丧黄泉。

    试想,若真如此,宫中依傍何寻?

    “矿?此乃真矿耶?”

    赵吏愤然推开赵勇,亲自接过徐谦手中之石,凝视片刻,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公公请看,此石红艳如霞,正是上乘赤铁矿无疑。”

    徐谦言罢,咽下唾沫,激动难抑,“吾亲尝其内,铁质醇厚,非同凡响!”

    “果真?”

    赵爽半信半疑,目光闪烁。

    虽知老徐头素有“舌鉴矿石”之能,屡屡以舌辨铁,但此道非他所长,难免心存疑虑。

    然赵吏另有神通,擅长鼓舞人心。

    他迅速将铁矿石交还徐谦,转身面向众缇骑,高声疾呼:“诸位兄弟,皇恩浩荡,言鞍山必有铁矿。今吾见赤色,石亦泛红,此乃天意昭昭,示吾等已至宝地。即刻起,挥锄掘土,向下深挖,不得有误!”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