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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 章 治水!

    能中进士者,岂是等闲之辈?

    闻听圣上旨意,自天津等地广招移民,赴辽东屯田开垦,结合前清高淮之乱,辽东民心浮动,众人心中已如明镜高悬,洞悉圣意——此乃以移民之策,调和辽东人口结构,稳固边疆忠诚之心。

    “臣遵旨。”

    袁可立躬身领命,随即引经据典:“古人云,耕者有其田,织者有其衣,辽东若得屯田自给,则朝廷免却粮饷转运之劳。”

    言罢,孙承宗亦挺身而出,拱手陈词:“仓廪实而知礼节,辽东屯田,可使游民归田,日积月累,必能安定辽东大局。”

    此屯田之策,实乃熊廷弼困厄辽东时之权宜之计,由他代为上达天听。

    自杨嗣昌自京运械,熊廷弼已率众于辽阳以南,先行一步。

    孙承宗赞颂圣政之余,忽而话锋一转,引古喻今:“昔女娲补天,大禹治水,皆乃救世安民之壮举。今辽东水患未除,浑河肆虐,民不聊生。臣以为,欲行屯田,必先治水,固旧田而开新畴,方非虚幻泡影。”

    朱由校闻孙承宗治水之言,面不改色,心却生疑:“辽东治水,怎觉似曾相识?”

    遂问:“孙卿以为,何人堪当此任?”

    孙承宗忐忑应声:“臣举荐工部侍郎袁应泰。”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袁应泰在辽东之过往,犹历历在目,其招降纳叛之举,更令圣上震怒,内阁辅臣亦因此受累。

    “袁应泰近况如何?”

    朱由校问于刘时敏,魏忠贤亦感困惑,此问实乃明知故问。

    刘时敏答道:“袁侍郎正以工部之职,督领城建营于南苑疏浚清水河。”

    朱由校闻言,沉吟片刻,孙承宗见状,知事有转机,再进谏言:“袁应泰治水有方,且熟谙辽东地理,非他莫属。且其仅司治水屯田,辽东军务由熊廷弼主掌,定无再失。”

    孙承宗又提熊廷弼昔日之言,赞袁应泰稳定后方之功,朱由校疑惑更甚:“熊卿亦言其才?”

    及闻袁应泰于萨尔浒战后,为辽东招募丁壮,筹措粮饷,方有熊廷弼两胜建奴之绩,朱由校方释然:“原来如此,袁应泰虽非将才,却为后方之柱石。”

    继而慨叹:“如此治水良才,内阁却拟其统兵,岂非用非所长?”

    众臣闻言,皆以为然。

    言罢,朱由校目光如炬,扫视堂中群臣,悠悠问道:“卿等有何本奏?”

    “陛下,微臣有要事禀报。”

    吏部尚书周应秋,闻弦歌而知雅意,即刻挺身而出,拱手而道。

    “所奏何事?”

    “微臣斗胆,弹劾内阁辅臣刘一燝。此人虽居高位,却外无伯乐之眼,内乏决策之智,误将治水良才委以军国重任,致辽东局势风雨飘摇,几近崩溃。”

    言毕,周应秋察言观色,见皇上面色微动,续道:“故,微臣恳请陛下罢黜其辅臣之职。”

    “嗯。”

    朱由校闻言,嘴角微扬,点头以示嘉许,心中暗道:此阉党之犬,果为朕分忧。

    “鉴于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之位空缺,朕意,由卿暂掌刑部印鉴,与左都御史携手,共理此案。”

    “臣遵旨。”

    周应秋面露喜色,而一旁的张问达则面色骤变,心中暗惊:此变故突如其来,莫非二人早有默契?

    原本,刘一燝虽身陷囹圄,然三司缺员,皇上态度暧昧,似有回旋余地。

    今周应秋一语既出,皇上竟即刻下令处置,张问达不禁冷汗涔涔,拱手急道:“陛下,刘一燝虽识人不明,却为先帝遗命之臣,望陛下三思。”

    “朕意已决。”

    朱由校目光如炬,环视群臣,掷地有声:“能者居之,庸者去之,此乃朝纲所在。内阁辅臣,辅弼朕躬,若无识人之明,自当退位让贤。”

    言毕,挥手打断张问达,决断道:“无需再经刑部、都察院审理,即日起,刘一燝以礼部尚书之衔,荣归故里,安享晚年。”

    张问达闻言,惊愕失色,正欲抗辩,却被身旁毕自言以茶水为墨,桌面为纸,悄然提醒二字——“遵旨”。

    张问达无奈,只得应承。

    朱由校见状,满意颔首,复又握紧徐婉儿之手,心中暗自宽慰:爱妻之手,实乃解压良伴。

    至于张问达,若不识时务,朕亦不吝赐其体面之道。

    “既孙师举荐袁应泰赴辽东治水,朕意,度支司拨银五万两,内帑再添五万,以资其用。”

    言毕,朱由校依旧握着徐婉儿之手,悠然望向孙承宗,神色间满是对未来的期许。

    ot须知,非将帅之才,勿涉军旅之途。ot

    ot臣谨代辽东万民,叩谢陛下浩荡皇恩。ot

    孙承宗躬身之际,心田暗喜,暗道:ot有此慷慨解囊之君,实乃国之大幸。ot

    然则,孙承宗思绪一转,皇帝对袁应泰险些领兵之事,显是颇为介怀。

    一番勉励之词后,朱由校以茶代酒,送客之意尽显,今日朝议至此圆满。

    且说宫中不备午膳,群臣纷纷告退,堂中渐空。

    待众人散尽,朱由校起身,于徐婉儿之侍奉下更衣。

    今日之戏,仅过半场,余兴将在南苑继续上演。

    手捧草拟圣旨数份,众臣各奔东西,前往内阁加印。

    安富坊外,张问达欲往阜财坊都察院,未出宣武门,已闻喧嚣之声。

    撩开车帘回望,但见虎贲卫中郎将曹文诏,胯下骏马,一马当先,肩扛御刀,率哨探铁骑疾驰而来,其后,一面明黄龙旗猎猎作响,正是ot天子大纛ot!

    张问达见状,不禁骇然失色。

    国之大事,唯战与祀。

    华夏古国,礼仪之邦,军旗之用,源远流长,龙旗大纛,唯天子可驭,即便是统兵无数的熊廷弼,亦仅得树牙旗之荣。

    目送虎贲卫远去,张问达拭汗暗忖:龙旗既出,莫非圣上欲亲征?

    ot速去跟随,探其行踪!ot

    令下,长随一拱手,策马疾追。

    与此同时,京城各部皆遣人尾随虎贲卫,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皇帝严令各部守职,不得擅动,然每有军动,尤其是天子亲率,大臣们无不心惊胆战,恐正德居庸关旧事重演,天启再出山海关,重演土木堡之殇,则大明危矣。

    幸而,不久随从归来,报曰皇帝仅于南海子与辽东归将游猎,意在观其实战之能,众臣方安。

    高台之上,朱由校俯瞰下方千六百精锐,皆是川兵、土司、山西、陕西、宁夏及辽东边军之佼佼者,血战建奴,战功赫赫。

    挥手示意,孙如游手捧圣旨,正色宣读,嘉奖之声,响彻云霄:ot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辽东烽火,建奴猖獗,先帝曾以重赏激天下勇士……ot

    封赏之下,尤世功、张良策、秦民屏、冉跃龙四将,身披大红披风,银光闪闪,荣耀加身,齐声高呼,谢恩不已。

    朱由校再挥手,满场欢腾。

    霎时,刘时敏嗓音洪亮,响彻云霄:“圣上旨意,四勇将听令,入御苑共逐鹿趣。”

    言罢,侍从携玉盘轻步而来,其上琳琅满目,皆是宫廷匠造之良弓,配以矢簇三十,锋芒毕露。

    “此乃何意?”

    四将面面相觑,心中疑惑如雾锁云端。未及多想,众人迅即整肃,将箭矢束于身侧,不敢有丝毫懈怠。

    张良策趁隙,悄然递予一旁小宦一枚新得之银币,低语:“恳请公公明示。”

    小宦微笑婉拒,银币轻滑回原处,随即以春风化雨之态解说:“南苑深处,藏有御用麋鹿,今四位将军功勋卓著,圣上恩准,特许射鹿,以飨三军。”

    此言一出,四将惊愕之余,连忙跪拜谢恩,心中激荡难平——竟能于皇家禁苑,体验帝王之乐!

    拜谢毕,骏马已至,鞍鞯齐备,静待四将。

    高台之上,朱由校与黄嘉善、孙如游、孙承宗并肩而立,目送勇士策马扬鞭,南苑驰骋,不禁吟诵:“八百里疆场烽火连,将士豪情映日边,虽非秋来点兵日,亦显英豪气冲天。”

    言罢,一声轻叹,似是对时令之憾,更是对英雄之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