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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章 朱由检。

    鸡汤香溢,骆思恭自斟一碗,轻嗅其醇厚,满意之色溢于言表。

    人参于中原乃珍馐,而在辽东,却如寻常草木,俯拾皆是。

    骆思恭,昔年万历朝鲜之战的见证者,辽东之行,唯有人参炖鸡汤之艺,深得其心。

    每念及未能将此美味献于圣上,以授养生之道,不禁略感遗憾。

    “奸佞巢穴,可曾摸清?”言罢,他悠然饮汤,暖意融心,目光转向心腹王凯。

    “大人,已如抽丝剥茧,循赵永林之供词,揪出三股通敌之贼影。”

    王凯应声,袖中取出舆图,缓缓铺展,细说端详,“其一,循太子河,暗运粮草至苇子谷,援建奴之手,威宁营守将赵开来,亦牵涉其中。”

    “其二,辽阳城中,奸人勾结大户,图谋不轨。我部王宇英勇,截杀信使,密信泄露,守备、武库、粮库之秘,尽泄敌手。更兼密谋重重,虽未洞悉全貌,然绝非善类。”

    “此辈或欲混迹熊经略麾下,伺机叛乱,待建奴犯边,里应外合,辽东危矣。”王凯忧虑之色,溢于言表。

    骆思恭闻言,嘴角微扬,蔑笑道:“熊廷弼非池中之物,建奴眼皮底下尚能练精兵,此等伎俩,岂能瞒他?

    川兵严整,得熊公赞誉,余者皆不足道。异族之患,更需谨慎,辽人不可用,非戏言也。”

    言及沈阳,骆思恭追问:“沈阳贼影,可有下落?”

    “已锁定。”王凯急应,“我部紧随联络之人,至城北丁字坊一小院,院内至少三人。

    借经商之名,探查得知,此院万历四十五年即由叶赫部酋长侄所租,叶赫已灭,此中必有蹊跷。”

    骆思恭闻言,捋须沉思:“努尔哈赤破叶赫,得民又得谋,不可不防。

    女真三部,今皆视我为敌,叶赫余孽,尤需警惕。”

    他手指铁岭,对王凯严令:“天下熙攘,皆为利往。

    昔日扶叶赫以分女真,今则一统,皆成敌寇。

    铁岭之地,尤为关键,务必加强戒备,勿使奸计得逞。”

    “下官领命。”王凯拱手应声道,语毕,他继续说道,“卑职持续监视那些人物,见他们行事低调,连日常采买也仅遣一人,或因熊经略严查内奸,令彼等格外谨慎。”

    “咦?此等谨慎,莫非是为建奴侵扰辽东作铺垫?”骆思恭闻言,指尖轻触地图上的抚顺所,神色凝重。

    “抚顺所,乃建奴入寇辽东之咽喉,他处难以容大军通行。”骆思恭分析道,眼中闪烁着智谋之光,“建奴所图,无异于昔日萨尔浒之战,意图分割我军,逐一击破。”

    “是否应禀报熊经略,提前剿灭此等细作?”王凯提议,目光中满是急切。

    骆思恭凝视舆图,沉吟片刻,缓缓摇头:“留之尚有用处,需慎之又慎。”言罢,他嘴角勾起一抹狡黠,尽显情报高手之深邃。

    “传令下去,勿惊蛇鼠,必要时,不妨‘借花献佛’,略施援手。”骆思恭语带双关,令王凯面露惊疑。

    “大人,此举恐有通敌之嫌!”王凯惊呼,面露惶恐。

    骆思恭淡然一笑,寒意自生:“昔日倭乱朝鲜,努尔哈赤欲援而不得。我少时潜入其地,深知此人隐忍而自负,行事常背水一战,故‘欲擒故纵’,乃为上策。”

    “世事纷扰,勿因人误己。”朱由校于旧衙门中,手捧烤番薯,悠然自得。对面,幼弟朱由检亦在火堆旁忙碌,不慎被火星所伤,痛呼出声。

    “朕言在先,急不得,看,应验了吧。”朱由校轻笑道,目光温和地落在幼弟身上。

    “皇兄,你怎不唤大伴相助?”朱由检嘟嘴抱怨,眼中闪过一丝不满。

    朱由校轻笑,目光扫过一旁紧张的王承恩:“自己事,需亲为,岂能依赖他人?”言罢,他轻拍尘灰,悠然落座,目光深邃地注视着幼弟,心中暗自思量:此子虽小,日后或成风云人物,然其性格多疑,皆因幼时经历所累。

    “勖勤宫中,可好?”朱由校趁番薯稍凉,温声询问。

    “回皇兄,臣弟一切安好。”朱由检答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朱由校心中轻叹,知童年阴影难以抹去,唯愿时光能慢慢抚平其创伤。

    朱由检与热薯较劲,心急如焚,此性难移。

    “朕原拟袁可立为师,奈何他需镇守天津,京中无缘得授。”

    “故朕意遣你赴津,师从袁公,意下如何?”“臣弟,愿往。”

    闻及离京赴津,朱由检初时瑟缩,旋又眸光闪烁,心生向往。

    “善。”朱由校颔首,决然道,“明日启程,王承恩伴行。”

    他目光远眺东方,心中筹谋深远,既防身陷囹圄,又备后路无忧。

    九龄稚子,尚可雕琢。

    大明风雨飘摇,唯袁可立与孙传庭可托孤。然孙氏尚幼,唯袁公可担重任。

    遣子从师,意在历练,洞悉民情,以备不时之需。若有不测,遗诏袁公摄政,朱由检未满二十五,不得亲政。如此布局,方保社稷无虞。

    皇帝所望,乃天津也,古称津沽、津门,历史悠远。

    朱棣曾由此渡河,靖难之役由此始。永乐年间,得名天津,寓意天子渡津之地。

    初,天津为军事重镇,后渐成繁华都会。

    商贾云集,城外喧嚣;城内则略显萧瑟,屋舍凋零。

    袁可立巡视两日,不禁感慨:“天津名卫而实已不存。”

    城外繁华,城内萧条,此中缘由,皆因商贾。

    卫所士兵多弃甲从商,天津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商业蓬勃发展。

    长芦盐场兴,盐商聚;漕粮转运,粮商云集;造船业盛,船户匠人众多。

    袁可立与张之极深入调研,发现商贾之势已近乎掌控卫所。天津之未来,需废卫设府,以应时势。

    袁公夜以继日,于临时知府衙门内,依据皇上之构想,编纂施政大纲。

    天津将成转运枢纽与食品加工之城,造船业兴,道路修,联辽东与京城;渔业盛,腌制海产,供京营之需。

    袁可立深知重任在肩,先察水师,再谋船队,待沈有容至,共图大业。然他未料,此任实为棘手之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