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致算是马义的老战友,当年两人一起打天下,在海上各自挣下了一份家业,因为钦佩黄直的义气和为人,加入了黄直的沙蟹帮。起初帮里只分白蓝红三旗,随着绿旗的加入,沙蟹帮改名沙蟹盟,定下四旗约为兄弟,共同进退的帮规准则。当年白蓝旗因为朝贡之乱闹不和,也是红旗的仲致在两边出力斡旋,才保住了今天沙蟹盟四旗。
蓝旗的大本营在沙蟹主岛西南边的山猪岛上,又称左钳岛,经营着盟里造船修船的造船所。
红旗的大本营在沙蟹主岛西北边的海驴岛上,又叫右钳岛,经营着盟里火炮武器的炼兵厂。
两个钳岛,像两只大螯,分布两旁。沙蟹岛外遍布的暗礁,就像沙蟹的腿,遍布四周。使得沙蟹诸岛在地图上看起来就像一只海里的大沙蟹,才会因此得名。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现在连黄直都在考虑接班人的事情了,马义拖着病躯,闭目沉思。
现在沙蟹四旗旗主之中,属仲致年纪最大,今年都五十五了,可是身体一直十分硬朗,旗里还有两个儿子帮忙打下手,他是最不担心接班人的。
马义也年过五十,可是身子骨不行,调理了这些年,也不见好转。现下家里只有两个女人可以依靠。续弦的石香姬虽然能帮忙处理一部分蓝旗的事情,可是自己叛逆的女儿不光帮不上忙,还和石香姬处处对着干,着实让人头疼。
黄直今年四十多,正值壮年,虽然无妻无子,但是义子众多,而且看样子他也开始安排培养接班人的事情了。
郎寻海就更不用说了,才刚过三十,继承人的事情根本不用考虑。
眼下,最困难的,就属自己的蓝旗了。
石香姬替他披上罩衣,打断了马义的愁思:“山上风冷,穿上,小心着凉。”
望着沙滩上那些敞着怀甚至打着赤膊的少年,马义笑了笑,还是听话的披上了外套。
“今年的沙盟大会,有一百多个儿郎参加,是历届人数最多的。马义兄,你就好好看着冬姑在男儿里面杀出重围的表现吧。”黄直从小看着马东姑长大,知道这个姑娘野蛮彪悍,寻常男孩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还能怎么办呢,强行把女儿拉出沙盟大会的队伍,这样做不光丢脸,还会惹的女儿下一次更大的叛逆。事到如此,只能顺其自然,走一步看一步吧。
马义想了想,认命了。
百余名少年依次排开,听完号令官介绍比赛的过程和规则。一个个目光都锁定好了排放在海岸上的舢板船。
比赛可以自带一件除武器外的随身物品。大多数人都为了应对可能拿到破损的船桨,而多带了一副船桨。
号令官讲解完一切,看到五峰山上发出的烽烟信号,随即敲响铜锣,宣告海上沙盟大会正式开始。
百余名高矮胖瘦不一的少年一股脑冲向海滩,抢夺自己事先瞄定好的舢板船。
舢板,又称三板,是一种结构非常简单的小木船。最初可能就是由一块底板,两块舷板,一共三块木板拼接成的,所以也被叫三板船。
当然沙蟹盟的舢板都是日常使用中淘汰出来的残次品,不是为了比赛特制的。舢板船上的船桨,摇杆,方向舵这些基本的都是有的。这舢板船平时也就容纳两到三个人,所以一个人操作是绰绰有余的。
前面比赛规则里已经说了,每艘船都会有问题,比如船桨断的,船底漏水的,方向舵坏的,各种问题不一,从外表上是分辨不出有什么毛病的,能选到哪条船,全凭运气。就像在海上行动,能抢到得船都不能保证是不是完好,能在海上应对各种问题,才是比赛的初衷。因为比赛全程也不算远,就算是徒手游泳,体力好的也是能游过去的。因此比赛过程里并不存在重大危险。
大多数少年都是一股脑先冲上去抢占先机,就看到有几个落在后面的,不紧不慢,等着别人挑剩的,非常惹人注意。
落在后面的人中,就有带猪少女马冬姑,黄直义子黄道吉,学修船的运林木,黑皮汉子昆仑人,蓝眼金发的兰国人,还有一个穿着素色丝绸的年轻人。
四位旗主的目光没有被冲在前面的少年们吸引,反而讨论起落在后面的人。
“马义兄,今天的大会还是蛮有看头的,不光你我的子女同场竞技,还有外邦的人也来比赛,真是热闹。你说说,这些娃不冲先登,在等什么呢?”黄直不停找话题。
郎寻海先开口道:“抢占先机的不一定就好,后来居上,才会是最后的赢家,路那么长,路上风险那么多,谁都料不准。我看后面这几个娃就很有头脑。”
郎寻海仿佛自白,意有所指。
“没有勇士们在前面开路,后面的人怎么能走的顺畅呢。就像海上的行动,总有人做先头部队去探虚实,其次才能大部队跟进。谁都不愿意做那没什么收获的伪装船,联盟又怎么会有收获。先登,陷阵,斩首,夺旗,四大军功,还不是以先登为首,封王拜相还得优先先登功劳的人。小聪明再厉害,也不如凭实力抢头彩。依我看,冲在最前面总是没啥错的。”
仲致就是喜欢和郎寻海说反话。
“马义你看,冬姑上船了。”石香姬看着马冬姑带上她的小野猪一同登上舢板。
“这丫头,不知怎么想的。女娃的力气本来就比男娃弱,现在船上还带着一只百来斤的野猪,这不是一个人撑两个人分量的船吗?”马义也是一直盯着女儿,很是关切。
“冬姑也长大了,我想冬姑肯定是有她自己的想法。”石香姬安慰道。
石香姬虽然是后妈,但是从不主动和马东姑起冲突,凡事尽量忍让,这点马义看在眼里,对她的付出也记在心里。
“落在后面的几个都开始登船了,现在就剩最后两个人没开船。”琉璃望远镜在石香姬手里,她轻声跟马义汇报比赛的情况。
“这个高高瘦瘦的,怎么开始修船啦。比赛就那么点路,等他修完,人家早登上夜鸣岛了。”开始修船的不是别人,正是运林木。
“这白衣服的是盟里新招的还是放鸡岛上的,怎么看着这么眼生。”仲致好奇的问了一嘴。
郎寻海不想让众人知道,这素衣书生一般模样的人是他绿旗盟里新招过来的江湖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