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州——颠租界。
隆隆的炮声不断从交战区传来，但租界内的人却一个个站在洋楼上眺望着，丝毫不担心这密集的交战声会殃及到他们。
“没想到杜承弼和他的第十一集团军真的跟幕国人杠上了！”
“这个从漠州出来的护国军还真邪性，为了支持海州的战事竟然一次性出动了那么多战斗机，这家底子可真是够厚的。”
“这都开打六个多小时了，幕国人好像并没有讨到什么便宜，第十一集团军这次打的真是漂亮！”
“那又怎么样？幕国人对海州那是势在必得，第十一集团军现在打的再怎么凶终究还是改变不了幕国人进入海州的事实。”
“要我说这杜承弼就是看不开，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暂时先向幕国人服个软加入四州国或者是大恒连联盟国都能把自己手底下这些家底子给保留下来，日后找机会再和幕国人算账不也行吗？”
“得了吧，人家杜司令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一句话——宁死不当恒奸！”
“你以为咱们大恒都像余德容之流吗？只知道上赶着当恒奸？”
“哟？怎么着？你硬气你倒是上去跟幕国人实打实的拼啊！在租界窝着干嘛？”
“都别嚷嚷了，今天让大家聚齐起来是来商量事的不是过来耍嘴皮子打嘴仗的。”
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声，海州第一大帮会海帮大佬方国笙敲了敲桌子：“我先表个态：我方国笙是绝对不会向幕国人妥协的。”
“我已经搭上了特情总署的线，到时候他们可以安排从海州直飞沽门的飞机。”
“三弟真的放得下这么些年辛辛苦苦在海州打下的这片基业就这么走了？”与方国笙势力不相上下的冯金贵摇了摇头：“未免太可惜了点吧？”
“事已至此，三弟不走也不行啊！”另一名海州的风云人物许啸天紧接着言道：“这海州之战开打前三弟可是公开为第十一集团军采购了不少战争物资免费送到了军营。”
“这事可是一点也瞒不过幕国人的，等幕国人进了海州恐怕第一个就得找三弟算账。”
“走了好！既然有路子可以离开海州趁着幕国人还没打进来那就赶紧走。”
许啸天一副为方国笙好的嘴脸，开口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人没事比什么都强。”
“你尽管安心去沽门，这海州的地盘和生意我和大哥先替你打理着。”
“哦？二位哥哥准备留在海州？”方国笙看了看冯金贵与许啸天，再次确认道：“没想过先出去避一避？”
“避一避？”冯金贵笑了笑：“我们有什么可避的？”
“我身上还兼着兰斯租界的总巡长呢，幕国人来了他也不敢拿租界怎么着！”
“我们在海州闯荡了大半辈子了，也实在是不想挪地方了。”
“你要是真让我去沽门，我还真不适应。”
“再说了，这海州不管是谁进来跟咱们兄弟也没什么太大影响。”
“要我说你就是太冲动！”冯金贵仗着年纪比方国笙年长，摆出了一副教育晚辈的样子：“你说第十一集团军缺你那点东西吗？”
“这帝都方面没日没夜的往海州运送物资，人家什么没有？你偏偏还来了个自掏腰包买了那么多物资给送过去。”
“你这不是自绝后路吗？”
“这要等幕国人进来那能放过你？”
“不是当哥哥的说你，你啊这事做的实在是欠考虑了！”
“你看你这事弄的，就很被动”
“不过，啸天刚刚那番话说的倒是在理。”
冯金贵话锋一转：“既然你搭上了特情总署的路子可以把你送出海州那就事不宜迟赶紧走吧。”
“这幕国人已经开始进攻了，谁也说不准这海州什么时候就会失守，你的那些生意我和啸天会帮你先照顾着的，你就先去沽门躲躲吧。”
“等日后有机会回来，你还是我们的好兄弟！”
“二位哥哥这是巴不得我早点离开海州好接手我的那些生意吧？”方国笙起身走到窗前，听着外面不断传来的枪炮声，不等二人出言辩解，便紧接言道：“也罢，人各有志，二位哥哥心里怎么想的国笙也管不了。”
“不过，大家兄弟一场，该说的一些话我还是想要说一说的。”
方国笙随即将目光转向了冯金贵与许啸天：“虽然幕国人暂时占领海州已成定局，可我相信咱们大恒一定还会再打回来的。”
“所以，还望二位哥哥与在座的诸位听国笙一句劝——不要跟幕国人走的太近，更不要上赶着给幕国人当狗！”
“余德容之流迟早是要为他们的卖国行为付出惨重代价的。”
“我们虽然是江湖人士做的也都是见不得光的买卖，但在“民族大义”这四个字上面我希望诸位还是要摆正位置的。”
“国笙说的有道理，说到底咱们都是恒国人，谁也不想跟外人当狗。”冯金贵假模假式的点了点头：“今天晚上我做东，就当是给三弟送行了。”
“这话其实也不能说的那么难听。”许啸天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要我说不管谁进海州对咱们兄弟都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洋人的租界没有咱们帮他们稳着，这租界能有这么繁荣吗？”
“幕国人来了也一样，强龙压不住地头蛇，咱们就是海州的地头蛇，谁来了不给咱们面子那就别想安生！”
“所以，这话也不能这么说——咱们与洋人之间那是合作关系，等幕国人进来顶多也就是多个合作方而已。”
看着冯、许二人的态度，方国笙再次问道：“大哥也是这个意思？”
“啸天这番话倒也是实情。”冯金贵也是一脸的无所谓：“说到底谁进海州那都得给咱们兄弟面子，否则他就别想安生。”
“幕国人来了也一样。”
“就算咱们不找他们，他们也会来找我们。”
“到时候就看幕国人能够给出什么好处了，要是给的好处不满意，咱们兄弟还真不稀罕搭理他们呢！”
“没错！在海州这一亩三分地上，咱们兄弟才是这个！”许啸天伸出大拇指，牛气哄哄地说道：“只要大面上过得去，就算是幕国人也不敢对咱们吆五喝六的。”
“唯一可惜的就是三弟你了，你要不是这么高调的搞出这么一出事，幕国人也没理由对你发难。”
“哦？按照二哥这话反倒是国笙这事做的不对了？”
“我就不该掏腰包给第十一集团军采购物资？我就不该公开呼吁表态大家伙反抗幕国人？”
“老二，你也少说两句吧。”冯金贵随即制止了还要说些什么的许啸天：“老三这事也不能说不对。”
“在这一点上老三就比你我有魄力，这是爱国之举，说出大天去那也错不了！”
“行了，既然老三马上就要离开海州了，咱们三兄弟之间就不要因为这点小事而闹得不愉快了。”
冯金贵起身环视了一下在场的其他人：“今晚我冯某人做东给我国笙兄弟送行，地点就定在我府上，晚上大家都早点到。”
“那就这么说吧，有什么话咱们晚上再说，你们就先散了吧，我们三兄弟还有些话要单独聊一聊”
“慢！”正当其他人要起身告辞的时候，方国笙随即出言制止了众人的动作。
“大哥，二哥，你们的意思我算是听明白了。”
“现在当着大家伙的面，我想再问一句：等幕国人进了海州你们会不会和幕国人合作？”
“有消息说——你们已经暗地里和幕国人达成了合作意向？这个消息难道是真的？”
“哦？这事你是从哪听说的？”冯金贵笑了笑也没打算隐瞒：“没错，是有这么一档子事。”
“是幕国人主动找到的我们。”
“本来这事应该是咱们三兄弟一起出面的，可你搞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公然打幕国人的脸还窜捣着大家跟你一起抗幕，所以人家也就没找你。”
“你们答应幕国人的条件了？”
“还在谈，不过只要利益到位我觉得这事也没什么。”
“我们这也不算是给幕国人当狗，我们这纯属是合作关系。”冯金贵强调道：“说到底我们手底下还有那么多兄弟要养活呢，总得给大家找条活路吧？”
“大哥，二哥！”方国笙皱眉道：“这事你们是铁了心了？不改了？”
“三弟，你就安心去你的沽门吧！”许啸天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海州的事你就不要过问了。”
“哪天等你回来了，大哥、二哥绝不会亏待你！”
“到时候你的那些地盘和生意我们全部都还给你”
“你们也是这个意思？”方国笙在根本插不上话的其他人脸上一一扫过。
“既然冯老大和许二哥都定了调子了，那我们这些做陪衬的也只能是”
“是啊！我们听二位大哥的，二位大哥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
“对！对！对！我们听招呼”
“大哥，二哥！要是连你们都和幕国人搅合到一起的话，这个影响那就太恶劣了，对咱们整个海州江湖那都是开了个坏头！”
方国笙无奈地叹了口气：“言以至此，该说的该劝的我已经都说清楚了。”
“大哥，二哥！”
“对不住了！我方国笙不能眼睁睁看着两位大哥给咱们海州开这么坏的一个头。”
“其他人当恒奸随他去，我方国笙管不了，可二位大哥要是也带头当了恒奸，这个影响那可就大了去了”
“你们这一带头，很多原本不想当恒奸的人也会被你们给带进沟里，整个海州江湖的风气就算是彻底败坏了！”
“老三，我们怎么做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吧？”
许啸天一拍桌子：“你就是这样跟你两位哥哥说话的吗？骂我们是恒奸？”
“那咱们这么多年跟洋人合作这又算什么？那你方国笙是不是也算是恒奸！”
“国笙，也不怪你二哥发脾气，你这话说的是有些过分了”
“既然过分了，那索性就过分到底吧！”方国笙失望的闭上了眼睛，下一秒直接抄起桌子上的茶盏往地上猛然一摔！
啪嚓！
茶杯落地的瞬间，窗外恰好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两相呼应，煞是震撼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