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秦牧的话音落下之时,张良的身体本能地为之一颤。
“他…”
心底略微深处一抹慌乱,但是他并没有想到自己在什么地方露出马脚。
于是张良匆忙摇头说道:“小人不过一名马夫而已,怎么能够喝到张相国府邸的酒?”
看着还在自己面前撒谎的张良,秦牧含笑没有拆穿,而是缓缓开口说道:“西北乃是苦寒之地,曾经天下诸国都看不上这一块领土,最终周天子将它赐给了寡人,这才有了寡人秦国的诞生。
西北之地民风彪悍,秦人贫苦困顿,最初的时候不论多么寒冷的冬天,都喝不到一口像这样的酒。
那个时候西北最繁荣的国家是咸国,占据着三座城池,比起秦国强盛了不知多少。
但是最终寡人依旧战胜了咸国。
咸国的酒烈,主要是用来抵御西北冬天的霜寒。
自从秦国吞并了咸国之后,咸国的酒也就成了你手中这一葫秦国的酒。”
张良闻言之后,大概揣测到了几分秦牧想要表达的意思,但他还是装傻充愣地说道:“秦王威武!”
看着装傻充愣拍自己马屁的张良,秦牧随即大笑了两声,然后十分郑重的向着张良说道:“对于张丞相战死平阳之事,寡人深表遗憾,但是却问心无愧。
张丞相为国捐躯,是韩国的忠贞之士,就算是秦国战胜了韩国,张丞相依旧享有忠臣的美誉,寡人并不会刻意的在史书上抹黑张相。
现如今韩国毕竟已经灭亡了,韩地的百姓也都会成为寡人的秦国百姓。
阿良你虽然出身于韩国,但是从这一刻开始,便也已经是我秦国的百姓了。”
张良闻言之后,便知道自己出身已经无法隐瞒。
紧咬自己的钢牙,握紧了拳头之后,却是声音沉重的开口说道:“秦王真是好大的颜面。
您以王子被刺杀为借口,兴兵攻打我韩国,吞我土地,掠我国人。又害我父性命,破我家国社稷。
您吞并了韩国,又想让我韩国的子民忘记故国仇怨奉你为主!
秦王啊,我张良虽为孺子,却恨不得食汝之肉,饮汝之血。
今日身份暴露,也唯愿一死而已,又怎么能够认仇敌为主呢?”
秦牧身边的许褚听闻之后,当即勃然大怒,随即起身便要用大锤去锤张良。
秦牧抬手一巴掌挡住了许褚的大锤,就仿佛是随手拍飞了一只苍蝇一般。
修炼了数年人皇经,现如今秦牧实力早已经达到了人间极致。
在他表露出这一手之后,袖间暗自藏着一柄小刀的张良顿时哑然失色。
他与秦牧之间的距离极近,在翻脸的时候本来已经准备血溅三尺之内。
然而当他发现秦牧的实力之后,一种绝望之感顿时涌上心头。
秦牧在拍飞了许褚的锤子之后,随即缓步走到张良的身边坐下。
张良的背脊隆在一起,整个人浑身上下警惕到了极点。
秦牧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就仿佛是有一股无形的气游走了他的全身,在刹那之间,他便放松了警惕。
像是秦王这样强大的人,如果要想杀他,又怎么会与他会与他废话这么多?
“韩国由何而来?”
秦牧什么多余的话也没有多说,就在他坐到张良的身边之后,随即轻飘飘地开口问上了一句。
韩国乃是与魏赵一同篡位晋国而来,本身就属于得位不正。
“韩国由何而兴?”
就在张良沉没之时,秦牧的话音再一次响起,却是犹如一记重拳狠狠的锤在张良的脸上。
当年韩国劫掠周天子之国的时候他还未曾记事,但是他也曾从祖父的口中得知过这一段历史。
韩国之所以能够兴盛,很大程度上便是来源于这一场劫掠。
作为天下共主的周天子之国,有着千年积蓄的周王都到底有多么富庶,这根本不是旁人所能够想象的。
韩国与魏国刚刚立国,但是他们都能够供养数十万正规军。
这其中的消耗可不少,如果单单只是靠他们本家多年的积蓄,恐怕早已经消耗一空。
而真正能够让他们供养那么多军队,并且打造精良兵器弓弩的原因,便是来源于那一场劫掠。
可以说,除了赵国之外,魏国韩国与犬戎,之所以能够这么快兴盛崛起,亦或者说是败而不亡的原因,便是来源于那一场劫掠。
张良方才信誓旦旦的去说秦牧是侵略者,但是当张良想起韩国曾经的所作所为之后,他整个人在瞬间就哑口无言。
韩国的土地与百姓本来是属于晋国,韩国的财富原本是属于周天子之国。
“韩国张家可曾是晋国张家?”
秦牧的第三问恰合时宜地在张良的耳边响起。
他张家原本是晋国的张家,然后变成了韩国的张家,而今秦牧让他变成秦国的张家,其中又有什么矛盾?
张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是他却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妥协。
秦牧随即拍着他的肩膀说道:“难道张丞相就没有告诉过阿良,男儿身于天地,应当为这个天地做一些什么事情吗?”
他没有等张良反应,也没有等张良思索。
身上的人皇气息弥漫而出,一股莫名的威压笼罩在所有人的身上。
他缓缓起身仰望天穹,伸手仿佛要摘下夜空的星辰一般。
“寡人初为秦王,只为使秦人有一口饱饭,能够安居乐业。
咸国挑衅,胡虏南寇,却是让寡人明白一个道理。
这天下只要还有诸侯,便会有纷争,只要有纷争,便不会有人能够真正的安居乐业。
秦国微弱之时,寡人不敢去想。
直到诸国联合讨伐我秦国之时,寡人方才真正的想明白了。
只有天下一统,这个天下方才不会无时无刻都在战争,方才不会无时无刻都在流血牺牲。
张良啊,寡人想要给这天下一个真正的太平盛世!”
秦牧的话有几分真,也有几分假,然而这真真假假之中,又掺杂了他最真挚的愿望。
一时之间,就算是心底对他排斥的张良,也不由得心生出了几分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