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漠戈含笑冲着孙膑摇了摇头道:“之前与魏国韩国联盟,魏韩两国因为看不上我们赵国,所以赵国最终倒向秦国。
而今赵国与韩国交战,彼此之间已经结下仇怨,魏王与韩王又如何会再愿意与赵国结盟呢?”
伴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孙膑却是含笑摆手说道:“赵相此言差矣。
当今天下列国皆弱,独秦强于天下诸侯。
并且秦国又联盟楚吴越徐四国,隐隐约约将整个天下的南方都串联在了一起,如果此时此刻我北方诸国再互相敌对,恐怕要不了几年,整个天下便迟早为秦国所得。
故而以孙膑之间,而今赵魏韩犬戎与玄鸟国之盟,并非是因为诸国本身有共同的利益可图,而是诸国要想在秦国的压力下得以生存,所必须进行的选择。”
颜漠戈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有时候共同的利益会把人牢牢的拴在一起,但如果利益出现纠纷的话,往往也会因此而决裂。
这样的联盟相对于来说,并不是非常的稳固与牢靠。
然而诸国如果有了共同的敌人,而后又有了相同的利益的话,那么这样的联盟便能够极为稳固。
赵国现如今有强盛的兵力,如果举国之兵,比起周围其他接壤的国家更加强盛。
这样强盛的兵力,赵国原本有着极佳的扩张能力。
但是此时此刻,赵国四周的国家都有着坚定的盟友,当他们彼此联合起来的时候,赵国根本没有扩张的空间。
如果在国家领土方面没有机会扩张,他便只能够增强己国的底蕴,以此来加强赵国的实力,避免在赵辟疆将来薨天之后,赵国为诸国所并。
外战不行搞内政,而内政,赵国有着独特的地理优势,那便是商贸,也是颜漠戈的强项所在。
如果赵国真的能够与诸国联盟,赵国的贸易发展当然会更加迅捷。
但是这个联盟必须得有一个前提,必须得是一个稳定而又长久的联盟。
要想结成这样的联盟,不单单是要考虑诸国本身的意愿,最为关键的是,颜漠戈必须得考虑赵辟疆自身的态度。
曾经纵横天下的赵王正逐渐的老去,当他彻底地度过了自身的巅峰,各方面能力开始下滑的时候,他便不得不彻底的脱离战场。
颜漠戈无法确信,这位赵王是否会愿意让他余生最后的巅峰脱离疆场。
从颜漠戈的本心来看,赵辟疆如果是一名将军的话,他可以成为一代传奇。
然而赵辟疆如今却是赵王,他必须得肩负一个王者应有的重担,必须得考虑一个王者应有的牺牲。
他不能够如将军那般肆意纵横,最终战死沙场。
必须得安安稳稳的坐在王座之上,静静的等待着生命的流逝,稳固的将他的王位传承下去。
这是颜漠戈很早以前便想要告诉赵辟疆的道理,但是在这个时候,赵辟疆尚且处于他最后巅峰状态。
他就算是将这些告诉了赵辟疆,赵辟疆又怎么会听从他的建议呢?
就在颜漠戈满心纠结之时,赵辟疆却是缓缓纵马而来。
看着逐渐逼近的赵辟疆,孙膑丝毫也没有退避的意思。
当今天下两大联盟群体,赵国始终不会被秦国接纳,那么他也就只能够加入魏国的联盟。
魏国在这个联盟中不算是最为突出的成员,但是他却是构成着一个联盟圈的核心国家。
不论是与玄鸟国还是与韩国,魏国都在其中扮演了枢纽的角色。
如果赵国要是加入了这一个联盟群体,还能够顺带把犬戎国也拉进来。
赵辟疆能够纵横天下多年,虽然其中最大的原因是来源于他的勇武,但是这却不代表他就是一个纯粹的莽夫。
故而孙膑对于赵辟疆的到来没有丝毫的畏惧。
眼前的颜漠戈会保下他,秦国给天下诸国带来的威胁,同样能够成为孙膑的护身符。
战马来到十里亭,感受着身上主人的煞气,它有些躁动不安的迈动四蹄,但是却稳稳当当的没有向前继续行进,同时不断的打着响鼻。
“你可知道,作为敌人,距离孤王这般距离,你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赵辟疆居高临下,声音威严的开口向着孙膑说道。
孙膑闻言之后,却是微微一笑,随即向着赵王拱了拱手道:“我还活着,如此看来,外臣并非是赵王的敌人。”
赵辟疆闻言之后,脸上的寒芒更胜了三分。
他向来敬佩有勇气的读书人,像孙膑这样看上去文文弱弱的男子,让他想起了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诸葛亮。
当时的他便正是如眼前孙膑这般同自己在战场之上相对而坐,对方眼眸之中的那种天下大势了然于胸的感觉至今依旧历历在目。
“果真是令人敬佩!”
向来以武力征服天下的赵辟疆,再一次对那些胸有百万兵的谋臣生出了渴望之心。
过了片刻之后,赵辟疆缓缓开口说道:“若是诸国诚意与赵国结盟,孤王答应了。”
他话音落下之后,随即向着颜漠戈说道:“孙先生佩三国之相印,若是能够与三国联盟,便将我赵国的相印也给孙先生吧。”
他径直调转马头,随后便迎着落日余晖向着邯郸城的方向而去。
颜漠戈背对着赵王,不忍回头去看他。
孙膑目光直视赵辟疆的背影,却是从他的背影之中看到了无限的萧瑟。
此时此刻的赵辟疆,就如同此时此刻的落日一般。
他正伴随着时间的推移而缓缓坠落,终有一天,赵辟疆将落下天下无双的神坛。
一个属于赵辟疆的时代即将谢幕。
最终孙膑与颜漠戈敲定了诸国之间的协议,二人几乎同时取出了早已经准备好了的国书。
他们彼此对视了一眼之后,皆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出了一抹了然。
其实不论赵辟疆是否会过来答应,颜漠戈今天最终都会与孙膑签订相关的联盟协议。
哪怕赵国并不会真正与诸国齐心协力,这一纸诏书只是缓兵之计。
从一刻开始,整个天下明面上便被分成了南北两条战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