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狼图送来的乃是一名女子还有一名孩童。
女子浑身伤痕,面容却是极为坚毅。孩童身形孱弱,双目却是炯炯有神,看向羌人的目光中也多是杀意多过畏惧。
“狼图只得了两个秦人吗?”
看着二人,柯石头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丝的笑容。
他的计划已经成功了,接下来只要利用得当,这两名秦人便是点燃秦国君怒火的燃料。
一旦秦君发怒,其结果无非是两种。
其一,是羌族大军为秦国所覆灭,这些个各部落的首领都将为羌人勇士陪葬。
在西北的深处,狼图正领着羌珠四处收聚羌人各部落的人口与财富。
正如柯石头所预料的那般顺利,只要羌族的首领们死在了战场之上,把整个羌族的力量都会整合在一起,在将来的某一天,会有一个强大的羌族部落在荒漠的深处诞生,而后崛起。
他不知道自己那时候是否还活着,但是羌族一定能够顺利的繁衍下去,不会覆灭于这一场战争。
这两个秦人的作用不是让秦国君投鼠忌器,而是为了斩断羌人各部落首领的退路。
只有他们没有了退路,他们方才能够死战,而后才能够重创秦人,让秦人无力将触手伸长到荒原的深处。
其二是,依靠他们激怒了秦君之后,让秦国君步入他已经准备好的圈套,然后利用羌族部落人数的优势困死秦军。
“来人啊,传令下去,整军备战。”
羌族各小部落闻言纷纷大喜,而后各自下去准备暂且不提。
此时的秦牧却是收到了来自秦阳城的消息,这消息经由白罗派快马传达,顿时便让秦君大营炸开了锅。
“什么?该死的羌人,竟然敢派人偷袭秦阳?”
曹仁的口中发出一阵阵怒吼,而后却是迅速的冷静下来,向着传令的士卒问道:“我家夫人可还安好?”
他已经知道了羌珠被抢回了羌族部落的消息,但他却并没有丝毫的关心,此时心底十分紧张的是他的发妻曹氏。
那传令士卒也是秦人,与曹仁也是相熟,他有些气喘吁吁的说道:“尊夫人无恙,只是,秦香…”
那士卒方才吐出名字,一旁的秦牧眉头便已奏起。
“秦香怎么了?”
秦牧威严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那士卒身形一颤,而后向着秦牧叩首恳求道:“秦香姐姐是为了救我,也是为了守护秦阳才被俘的,还请国君发兵荡平羌族,早日救回秦香姐姐~”
秦牧的目光有些充血,太顺利了,一切都太顺利了,顺利得他秦牧都大意了。
也正是因为他的大意,让他几乎抽空了秦阳城所有的守卫力量。
若是这一次,去的不是一百羌人,而是五百,是一千,那秦阳又该如何?
他有些难以想象那般场景,一种深深的自责由心而生。
此时的他却是极力的压抑住自己的情绪,他必须得冷静下来,在国与国的战争中,任何的冲动都将有可能影响一场战争的胜败。
几乎就在柯石头下令整军的时候,秦牧也传达了三军备战的命令。
之前与羌族的战争是源自于羌族的挑衅,但最根本的原因,是为了人口土地还有生存。
所以秦牧可以笑看风云,羌人愿意耗,他便陪羌人耗着。
说到底那时候的秦牧心中并没有仇恨,他只是想要击败羌族部落的联军,而后彻底的赢得这一场战役。
但现在不同了,羌人触及了他的逆鳞。
而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所以,杀意悄然在秦牧的心底弥漫,他要用羌人的鲜血来洗刷自己内心的屈辱。
“羌族,总该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
秦牧咬牙切齿的说道。
损失虽然不大,但是却有两名老者死在了家中,也有十余名勇敢的士卒死在了秦阳城内。
他们的鲜血可不能白流。
第二日,秦牧整军完毕之后,他径直来到军前,而后拔出腰间配剑。
“此次出征,唯杀而已,仇寇不绝,夜不封刀。”
白马义从大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投降了秦君,又是主动为秦国而战,所以秦牧拔剑,他们也就跟着拔剑。
但当夜,秦阳之事却已传遍了秦人耳中。
秦牧夜不封刀的军令出口,秦人勇士各自拔剑怒吼,恨不能亲手血刃羌军。
秦牧所感受到的屈辱感,他们同样深受体会。
毕竟那被人蹂躏了一番的乃是他们的家园,是他们生长的秦阳啊。
“杀~杀~杀…”
喊杀之声震天,而后三军齐出,秦牧也已经做好了攻坚的准备。
但没有想到的是,羌人竟然出城了。
烈日炎炎,朔风灼人。
大多数的羌人都骑着马,只有小部分的羌人结着步人方阵。
而在方阵的最前面,推着一辆奇怪的车。
那车上有一根粗长的桅杆,上面吊着一女一少两个身影。
正是被俘虏的秦烈与秦香二人。
秦香的腰间绑着绳索,她的双手倒是空闲的出来,但却死死的将秦烈抱住。
“阿烈,不要怕,不要哭。一会儿秦国君会救我们的。”
秦香的声音在秦烈的耳边响起,秦烈的鼻头一阵抽动,眼眶也有些通红。
他却强忍着泪水,咬牙坚强的点了点头。
他的阿爹出征的时候,他哭了,舍不得他的阿爹。
但是阿爹却揍了他,然后告诉他:“秦国的男儿只能流血,不能流泪。”
所以自那一天开始,他便再也没有哭过了。
就算是阿爹战死的消息传来,阿爷偷偷摸摸的想要瞒着他。他明知道了这一切,依旧咬牙装作不知,眼眶也始终未曾掉下过一滴泪水。
“阿香姐姐,等我长大了,一定要亲手宰了那个人。”
秦烈稚嫩的声音在秦香的耳边响起,秦香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容。
哪怕身处险境,依旧笑得灿烂。
“那阿烈,答应姐姐,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活下去。”
秦烈重重地点了点头,但因为长时间未曾饮水,又被正午的烈阳暴晒,他的脑袋有些昏沉沉的。
秦香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踏了一脚桅杆,让自己的身体挡住酷热的烈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