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官!快下令撤退吧!清军的攻势太过残暴了!”
尼格里眼睁睁看着中路和两侧山上狂涌而下的清军,见到他们此刻已经完全瞪红了双眼,浑身上下,杀气腾腾,连林中飞鸟都被逼的退避三舍。
“听我命令!部队成两排纵队,轮番填弹放枪!第一纵队!装弹!开枪!”
“砰砰砰!!”
随着一阵阵由火药燃烧后所产生的刺鼻白烟腾空而起,冲在最前面的清军纷纷应声倒地。
然而,随之而来的清军却愈加义愤填膺,如饿狼似得朝法军方阵猛扑而来。
不少法军士兵见状,吓得双手颤颤巍巍,几次弯腰后才拾起弹药,可等他们装填好后,潮水般的清军已经冲到了眼前,明晃晃的刀枪刺得法军双眼一阵眩晕。
“司令员阁下!快撤退吧!士兵们抵挡不住了!!”
“保持阵型!都不准撤退!帝国的勇士们!给我装上刺刀!!”
“司令!快撤吧!快撤!”
法军副将赫本哲伙同几名卫兵,生拉硬拽地将尼格里从火拼前线拖了下来。
法军方阵见主帅已撤,顿时,斗志全无,乱作一团,接二连三的将手中枪械往地上一扔,抱头鼠窜,四处逃散起来
一群衣衫褴褛的法军,相互搀扶着,从山间小道艰难地向文渊城方向挪动着。
近看之下,他们原本白皙的脸庞,此时都被炮灰和扬尘所覆满,乌漆嘛黑的脸上仅看得清两个滴溜溜直转的碧蓝双眼。
这群溃败之师模样狼狈不堪,如果不是勉强可辨的残破蓝红色法军军装,路过的流民还以为是同样饱受战争摧残的同乡呢。
“长官!不好了!文渊城已经被清军给围得水泄不通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尼格里苦涩一笑,转过头望着背后长长一串,缺胳膊少腿,瞎眼睛破耳朵的伤兵败将,内心凄楚,只得无奈下令:
“传我命令!部队改道谅山!”
走着走着,部队中的不少伤员或因失血过多,或因体力不支,再或者,是不想被当做待宰的羔羊,总之,部队编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走越少。
“洋人小儿!有胆的给我站住!弟兄们!给我冲上去!一起砍死这群假洋鬼子!!”
败军之师好不容易连拖带拽移动到了谅山外围的驱骡之地,不曾想到,背后突然传来了清军冲天的喊杀声。
法军将士们个个肝胆俱裂,人人自危,不少年轻的法军士兵竟放声大哭起来,直呼要回家找亲爱的妈妈。
尼格里费了好大劲,几次下达死令,才将部队又整合起来,将轻伤兵员列于最前线,其余伤员以伤重情况,依次靠后。
尼格里站在一高处山坡,亲自摇旗指挥,鼓舞士气:
“所有人!节省弹药!等到清军进入有效射击范围内再开枪,谁都不准给我放空枪!”
战争年代当兵是为了什么?问问清军的弟兄们,回答都出奇一致,他们不都是为了咸鱼翻身、加官进封吗?
“弟兄们!你们升官发财的好日子到啦!砍死一个洋鬼子赏十两银子!砍死十个,提名什长!砍死二十个,提名哨长!谁能拿下敌军主帅,直接记名营长!弟兄们!给我杀啊!!”
霎时间,追杀而来的清军群情激昂,嘴里狂呼乱喊,豺狼虎豹似得一股脑扑向法军。
“哎呀!妈妈啊!”
“万能的主啊!圣母玛利亚啊,求求你们保佑可怜的我吧!”
“呜呜呜~~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面对因极度嗜血而面目狰狞的清军,法军将士们毫无招架之力,一个个鬼哭狼嚎,哀求遍野。
“啊呀!”
一声惨叫,法军主帅尼格里冷不丁地也被一发冷枪击中胸部,重伤栽倒在地。
法军副将赫本哲见状,手脚忙乱地指挥部队向郎甲方向撤退。
“你们掩护将军先走!能开得了枪的勇士,随我留下来断后!”
赫本哲组织起百来号的士兵,拉开一排纵队,生生阻拦在了后撤法军和猛攻清军的中间,形成了一道人肉长墙。
虽是外夷,其志可赞。
仅仅半个钟头后,这堵长墙便被四面八方冲杀出的清军吞噬殆尽,法军副将赫本哲的躯体也永远留在了这片染满鲜血的土地之上
随着法军指挥官尼格里将军的重伤昏迷,圣西尔军校毕业生第一名、先后和墨西哥人、德意志人、公社战士交手并连连取胜的法军中校爱尔明加,接过了指挥大任。
他刚代理法军指挥官后,就立马以法军弹药不足,后援不济的理由,下令放弃谅山,全军急速撤退。
西南陆路法军在一片混乱中,足足向后撤退了一百多公里,撤退途中遗弃了包括现金在内的大量辎重粮草。
冯子材率东线各部清军,乘胜追击,连克文渊、拉木,至此,清军收复了东线以前丢失的全部失地。
在镇南关激战的同一天里,西线滇军与黑旗军在越南军民的支持下,也取得了临洮大捷,接连攻克收复了越南几十个州县,中路唐景崧领军见势,也跟着光复了越南山西太原。
此战役一举扭转乾坤,彻底改变了越南战争局势,法国内阁总理茹费理也因此大败,在国际的一片呼声中,宣布引咎辞职。
消息传出的第一时间,张之洞率先电奏朝廷,大加称赞此战役:
“数百年以来,面对外敌入侵,未有如此大胜者!”
冯子材大获全胜后,并没有骄傲自满,他厉兵秣马,正欲乘胜追击,将法军彻底赶回欧洲老家。
谁料,由慈禧太后亲书的懿旨不合时宜地在京师颁下。
懿旨宣诏三军,明确责令东南海军、西南陆路,各部清军立刻停战,撤兵回到各自原驻处。
诏令传至前线,军民群议沸腾,将士们拔剑砍地,扼腕愤痛,皆不愿退兵。
张之洞三次致电慈禧,希望可以缓期退兵,但却遭到了慈禧太后和其拥护者的严声斥责。
回折称张之洞不谙外事,企图利用私部之力、朝廷之财,立私人之功、留私人之名,完全不怜太后之苦心,其居心何在也?
全国不少地方大员也先后通电谴责与法国和议之事,却都被慈禧太后以专权之力,一一回电驳回。
前线的冯子材闻讯后,也十分愤慨,多次上折,请求继续作战,朝廷一口回绝,回折告知他,他所率支援之部并非朝廷经制之师,战争结束,应该立即班师回国,解散团勇,以示忠心。
冯子材无奈,郁郁撤军回国,尽管朝廷事后封赏他为太子少保,加授三等轻车都尉衔,并上任管理督办广西军务要职。
可他,却貌似不满如此殊荣待遇,整日闷闷不乐,忧郁寡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