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这件事,裴寂脸上的表情才缓和了几分。
陛下曾经与他同乘一辆马车,以表彰他的功绩。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话,在他身上根本不适用。
要知道,当年隐太子李建成与当今天子李世民争权的时候,他谁也没押注,而是抱着李渊大腿不放。
自从李建成死后,他就追随着李世民的脚步,这也是他从政的原则。
“唉!”
裴寂叹息一声,颓然道:“诸位莫要这么说,陛下可能已经厌倦了我。”
“不不不!”
那人道:“这不是宰相大人的错,而是燕王的错!”
“燕王仗着圣恩,越发嚣张,区区一个义子,怎敢在朝中大吼大叫,辱骂大臣,都是仗着圣恩才敢如此放肆。”
侯君集见他提起这件事,道:“不错,就算是太子,也不如他得宠,这是大忌。”
“璐国公所言极是,绝对不能让燕王继续嚣张!”
裴寂眯了眯眼,道:“如果我们不提醒陛下,燕王一旦成长起来,很可能会造反,到时候,我们都是罪人!”
“燕王区区一个义子,凭什么这么受宠?”
侯君集捋了捋胡子,道:“他不过只是一个凉州的流民,流落到京城,得到了皇上赏识。”
“凉州的难民?”
裴寂眉头微皱,想了想道:“他还有亲人吗?”
“也有可能,李想五岁的时候和父母失散了,根本找不到他的亲人。”
侯君集一提起这件事,顿时兴奋的跳了起来,却没有直说。
只要找到李想的父母,让李世民相信李想的父母还活着,他就再也威胁不到太子。
圣上再怎么宠溺他,也绝对不会疼外人,这一点,无疑是李想的死穴。
他已经决定,派人前往凉州,至于李想的父母能不能找到,他并不在意。
探子回报,李想五岁那年,凉州发生饥荒,两人失散,一个五岁的孩童,哪里还记得什么?
就算没了,他也可以再造一对父母出来。
当然,这一切都是侯君集杜撰出来的。
裴寂似乎听出了重点,迟疑道:“他五岁和亲人失散?”
侯君集点点头,面色凝重地说道:“我已经派人调查过了,突厥入侵凉州的时候,凉州发生了饥荒,李想和他的父母在逃亡的过程中,走散了,后面才来到了京城。”
裴寂激动地握住他的手,眼神中满是激动之色。
“璐国公说的是真的?”
侯君集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里面是凉州各府的供词,以及战乱中幸存下来的人的证词。
对于李想的来历,他一直都在调查。
“这里有详细资料!
裴寂双手颤抖的展开,定睛一看,一双浑浊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看到了报仇的希望,但这股兴奋很快就消失了。
这可不是小事,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璐国公,有没有查到他的亲生父母?”
他捏着手中的密函,轻声问道。
侯君集更清楚陛下宠爱李想,这件事一旦做了,便再无转圜余地,因此,在看到裴寂与李想结仇之后,他便决定将一切推到裴寂的身上。
侯君集摇摇头,叹了口气,道:“这么长的时间,想要找出他的父母,实在是太难了。”
裴寂思索了片刻,道:“我府中有一位高人,他能预知未来,或许他能帮我推算出一些事情!”
“谁?”
“法雅大师。”
侯君集一听,眼睛顿时一亮,顿时明白了裴寂的意思。
这只老狐狸果然狡猾,不想承担责任,就把责任推到了法雅的身上。
就算以后出了什么事,他也不会有事,最多就是听了法雅的话,被皇帝训斥一顿。
“法雅和尚来了?”
法雅和尚在长安也是出了名的,他虽然是个和尚,但并不是一心扑在佛法上,而是和那些王公贵族打交道。
李渊信佛教,对法雅十分器重,还经常召他到宫中讲经。
隐太子李建成为了迎合李渊的口味,对法雅和尚也是客客气气
李世民最看重的就是人才,不喜欢那些阿谀奉承的人,所以登基之后,就再也没有让他进宫。
但即便是这样,法雅和尚在长安,也是非常受欢迎的,很多权贵都将他当成了座上宾。
“正是!”裴寂笑道。
“法雅大师近日应我的邀请,到我府上做客,如果我请他帮忙,说不定就能知道燕王的来历。”
侯君集眯起了眼睛,笑了起来:“法雅大师亲自出马,那是必然不会出错。还请法雅和尚现身一见。”
裴寂点了点头,开口道:“那我便去将大师请来。”
看着裴寂离去的背影,侯君集心中暗喜。
这只老狐狸,还真是个聪明人。
他刚说出李想的来历,对方就知道,这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不管李想的亲生父母是不是还活着,他都可以“创造”出来。
他五岁就失散了,怎么可能认得爹娘?
如果李想的亲生父母出现在长安,李想会是什么反应?陛下还会像现在这样宠着他吗?
别的不说,单是这件事,李想就不可能威胁到太子的地位。
简直就是神一样的队友!
没过多久,一名红光满面的僧人就走进了大殿,而裴寂则是站在了他的身后。
这人就是法雅,在李渊在位的时候,深受宠爱,在京师中也是声名赫赫。
据说他精通佛法,知晓一切,很多达官贵人都是他的虔诚信徒。
法雅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
“见过几位施主。”
微微欠身,袈裟上的宝石,在烛火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见过大师。”
侯君集带头,起身回礼,法雅一脸倨傲之色,道:“老衲正在参禅,不知几位施主这么急着召贫僧前来,有何贵干?”
裴寂也不绕弯子,直接开口道:“大师,我们这次请你来,是为了一个人!”
“谁?”
“当今燕王。”裴寂道。
法雅脸色一变,目光落在了裴寂的身上,“裴相,要问什么?”
“我们想问的是,燕王的过去。”
法雅连忙摇头,故作高深道:“裴相,恕我不能告诉你答案,这人不是我们能揣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