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材既然都找到了,林流云自然没有什么拖延的道理,须知这是件生死攸关的事情,多延误一时就会又致使一些人死亡。
倒是有人认为,这种事关一城的事,是否应该开坛祭天之类的,再不济也要焚香沐浴一番,总得让上苍看到下面这些人的诚意,这么重大的事情,要是没有事先告知上苍,届时天公发怒了,不是好好的事情平生波折吗?
“祭祀?”林流云回过头。
提议的是个长的有些瘦削的青年人,蓄着两撇小胡子,脸颊也是没什么肉的类型。
林流云知道他,是何许冠的一个副手,虽然是副手,但是恐怕也不会出现缺衣少食的情况,他这么瘦,就只能是自身原因了。
何许冠的问题是何许冠的问题,林流云倒没想过搞什么连坐,是以,这位名为南徐的副手也就这么在他原本的官位坐下去了。
林流云还记得,跟这位副手少有的几次见面里面,对方说的话几乎绕来绕去,最后都要自夸一下自己的姓氏,说是他跟本城一个姓,又来当了本城的官,这就是天命注定。
现在看来,这个南徐的性情,似乎在当初就已经显露了三分。
“你是觉得,比起我南陵百姓的生死来说,举行祭祀才是更为重要的事情?”林流云问。
南徐哪敢接下这么重的话,连忙否认:“当然不是,只是下官认为,做个祭祀也耽误不了什么功夫,林大人,下官只是不想您因为误了流程而惹得上天发怒啊。”
他向前一步,脚步踏的有些虚浮,语气却分外强硬:“况且以下官来看,举办一场祭祀也耽误不了什么功夫,林大人您迟迟不肯点头,还拿百姓的生死来胁问我,莫非是根本就不将神佛放在眼中?”
何止是不放在眼中啊,要不是现在情况特殊,林流云都想直接告诉这个南徐,他根本就不相信有什么神佛了。
虽然他这穿越的经历足够离奇,那汪源源不断的灵泉水也让人费解,但林流云无论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可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对什么神仙妖怪一律敬谢不敏。
可想是一回事,怎么说又是另一回事,现如今他身处的地方是礼教森严的古代,虽然自古就有子不语怪力乱神的说法,可上行下效,就看宣武帝迷信丹药最终把自己害死的时候就知道,宣朝对这些神仙之流,还是相当敬重的。
于是林流云笑了笑,反问:“这可不对,不将神佛放在眼里的不正是你吗,南大人。”
“…我?”
“是啊,你。”林流云一派淡然,说道:“这神佛在天上自然也是有自己的事务要做,我们这些凡人都总有那么多事要处理,神佛定然更是要比我们更加多思多虑,而你却觉得,上天会特意关注我们南陵的这些‘小事’,还不足以说明你根本就没有将上天放在眼里吗?南大人。”
“哦对了,差点忘了,我记得南大人你还说过,是怕不举行祭祀会触怒神佛,南大人,这样不好,你难道不知道一句话叫,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吗?”
林流云叹息着摇头:“唉,真不知道南大人你究竟都在想些什么,竟然会用如此大的恶意去揣测上苍,我真是…真是不齿与你为伍啊!”
说罢就不再看南徐的反应,直接摇着头转身,留下南徐一个人站在原地,想反驳又反驳不出来。
林流云不知道南徐在想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而他想的当然是,之后该找个什么由头把这个南徐从官位上拽下来。
要不,就说他上职的时候左脚先踏进门犯了他的忌讳好了。
王大夫啧啧两声,上前拍了拍南徐的肩:“哎,小伙子。”
南徐茫然抬头:“您找我有事吗?”
王大夫故作沉吟两声,说道:“哎呀,本来是找你有事的,但是我这突然又没事了,怎么说呢,就是…”
“不耻与你为伍啊,老夫不耻与你为伍~”
说出来才发现还挺得劲,王大夫把手背在身后,哼着个没什么节奏的小调,溜溜达达的就跟在林流云后面追了上去。
虽然老是看不惯姓林的这小子,但别说,看着那个什么叫南徐的吃瘪,他老王心里还真得劲!要求神拜佛,他老王也不拦着啊,可无论干什么都得挑挑时间,呵,这个时候说什么举办祭祀,就算是那林小子没反驳什么,他老王也得怼上去!
没了阻力,成药出的就很快,王大夫一直守在旁边,一看这药成了,就赶紧把萧大夫扶到椅子上坐好,自己拿着老大一个碗上前去。
一伸手:“来来来,给我满上,我来看看这药管不管用!”
林流云哭笑不得:“什么满上啊,这药再好也得适量用,像萧大夫这个年纪的人……”
林流云舀了一勺出来,说道:“这些就足够了。”
王大夫收回碗,往里面瞅了瞅,嘀咕:“小气,林小子实在小气。”
不过他也就这么一说,倒没打算再做什么,回头把萧大夫扶正,王大夫拿起大碗,直接就把药给萧大夫灌了下去。
他身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医者,早就掌握了熟练的灌药技巧,可以保证他这么一碗药灌下去,既不会让老萧呛到,又不会让药汤撒出被浪费。
灌完,就在旁边仔细观察着萧大夫的状况。
人是依旧没有醒的。
萧大夫这两天一直高烧不退,偶尔醒过来的时候也总是咳嗽不止,王大夫偶尔看一眼都觉得心惊肉跳,几乎都要觉得老萧在下一刻就永远睁不开眼睛了。
但不醒跟不醒之间也是明显有区别的,在喝下药之前,老萧呼吸非常急促,面上总是有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皮颤动着,即便是昏睡中也显得相当不安稳。
可在喝下药汤之后,还没到一刻钟,老萧脸上的红晕就完全恢复到了正常状态,呼吸也变得平缓,眼皮平稳,看着完全不再是重病之人想状态,反而像是在做一场好梦。
王大夫知道,这,已经完全足以说明林流云那张药方的作用。
他也不是什么错了还死犟着不肯认的人,只不过还有一点想要询问。
“林小子,你这药方,可不简单啊,能拿出这种水平的方子,你究竟是什么人?什么林家村的赤脚大夫,骗骗别人就好了,想骗老夫可行不通啊。”
他哪里拿出了多高明的药方啊,大头都是灵泉水的功劳,林流云无奈,只好说道;“您这话说的,我能是什么人啊,就只是林流云……”
林流云忽然顿住。
因为,实际上,他的确不是‘林流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