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流云有些愣神,他已经将近一年没见到林从正了,上次见面还是对方刚被从牢里放出来时,和如今简直判若两人。
他抬眸看着醉红楼的牌匾,这个是县城唯一一家青楼妓馆,出入的大都是有钱人,听说在里面住一宿最少也得一两银子,林从正哪儿来的钱?
而且看对方刚刚穿着的衣服,也价值不菲。
不过很快他便将视线收回,他也就是一时好奇,对方境况如何他丝毫不感兴趣。
招呼身后的一群人继续往村里赶。
他来时赶了牛车,这么多人一辆牛车当然拉不下,出城后只让那婆子和三个孩子坐上牛车,其余人步行。
“老爷您坐,牛车我来赶。”徐青阳曾经虽是富商家的管事,但赶牛车也很在行,这段时间的颠沛流离,母亲和孩子们跟着他吃了不少苦,他很感激老爷能够收留他们。
“那行,你来吧。”将鞭子交到对方手上,林流云挪到一边。
徐青阳坐上牛车,鞭子一甩,看的出来也是个赶车的老手。
见林流云打量他,他解释道,“我爹以前是富商家专门伺候车马的,小时候我跟我爹学过。”
“哦,那你爹呢,还有怎么没看到你娘子?”
既然带了母亲和孩子们一起,不可能把媳妇儿和老爹扔下吧。
“我爹年轻时操劳过度落下一身病,七年前撒手人寰,而我娘子……”说到这,徐青握神情中划过一抹悲痛,握紧手上的牛鞭,“我娘子本和我们一起被发卖,途中身染恶疾不治身亡。”
林流云看着对方手背鼓起的青筋,猜测事情并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如果只是身染恶疾,反应不可能会这么大,但对方既然不愿多说,他便不再问。
婆子和三个孩子像是想到什么,也是红了眼眶。
交谈中,林流云也得知几人的名字,两个女孩叫徐如霜和徐如雪,男孩名叫徐念磊。
问到婆子的名字时,婆子回道,“老爷叫奴钱婆子便可。”
等回到村里,林流云吩咐五十名下人在家门口等着,又对徐青阳道,“你跟我去趟村长家。”
来到村长家,林流云说明来意,“村长叔,不知村里还有没有空屋,我想租几间或者买下来也行。”
带了这么多下人回来,自然得给他们找地方住。
陈平生将他和徐青阳引到屋里,“来先坐,你买那么多空屋作甚?”
林流云没有推拒,直接落座,徐青云笔直站在他身后,“老爷您坐,我站着就行。”
陈平生愣住,刚刚这人喊流云什么?老爷?这称呼他只在县城听过,那些富户家的下人就是这么喊自家主子的,可这人难道不是流云带来的朋友吗?
似是看出他的疑惑,徐青阳道,“我是老爷今儿在县城买回来的下人,并非老爷的朋友,村长您不用管我。”他说的坦坦荡荡,丝毫没有因为下人的身份而感到羞赧。
爹爹曾经跟他说过,身份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但只要是凭自己的本事吃饭,无愧于天地便不枉在这世上走一遭。
见到徐青阳的表现,林流云心下满意,他看的果然没错,这人的心性不错。
陈平生得知林流云买下人的事,心里是震惊万分,就连旁边添茶的赵桂花都频频朝他这边看,真没想到,当初林流云在老林家被万般磋磨,竟会有如今的造化。
赵桂花一直拿林流云当自家的子侄看,欣慰笑道,“流云如今本事大了,当家的你赶紧帮流云去找几间空屋,话可说在前头,你可不能因为流云如今出息了故意抬高价,房价该多少就多少。”
陈平生委屈,“娘子,我何曾干过那样的事,都老夫老妻了,我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
赵桂花笑笑没说话,她之所以这么说也是因为听到前两日陈平生说家里缺银钱,两个孙子现如今在私塾花销甚大,家里日渐捉襟见肘,她也是怕自家男人走了弯路。
没多耽搁,陈平生便领着林流云和徐青阳去看屋子。
“这些空屋在村里放着也是放着,五间空屋你就给二两银子便可。”
这价格可以说是很低了,要知道这可是卖,不是租。
“村长叔,您不必刻意压低价格,该多少就多少。”在村里住了这么久,林流云对房屋的价格也有大概得了解,村长叔给出的价格明显低了。
看林流云坚持,陈平生只好道,“那就按三两算,空屋一般就是这个价。”
“好,那咱们回去便签契书。”
第二天,林流云和徐青阳再次来到村长家,又拿着契书去了一趟县城,将五间屋子的房契地契都过户,又去铺子给下人们采买日常用品。
林流云和徐青阳在铺子采买时,老姚氏带着王氏和孙女林玉珍也走进铺子,三人手上提着大包小包,不仅如此,三人的穿着也很讲究,穿的竟都是细棉布。
尤其老姚氏,手腕上戴着一个大金镯子,王氏和林玉珍头上都插着银簪,买这几样首饰也得花不少银子。
昨天见到林从正林流云便觉得奇怪,林从正有钱逛窑子,老姚氏和王氏又穿金戴银的在铺子采买,莫非老林家走了什么狗屎运,发财了?
不等他问,王氏昂着下巴,像只斗胜的母鸡一般走到林流云面前,“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大哥嘛。”
林流云手上正拿着一件粗麻布,是他为下人挑选的。
“大哥,不是我说,这衣服还是得买细棉布,细棉布穿的才舒坦。”王氏转眼又看到林流云身边的麻布袋子,上前将袋子一把掀开,露出里面的粟米。
“大哥前些日子不是赚了不少银子吗,怎么又开始吃粟米了,莫非……”
她捂着嘴咯咯笑,“莫非是那场大火把大哥的银子都烧光了?”
她可是见过几次,林流云买了精米精面回去,如今又落魄到买麻布和粟米,她能想到的便是数月前那场大火,那场大火定是让林流云赔了个底朝天,说不定还在外欠了不少债。
越想,她笑的越大声。
老姚氏也一副施恩的语气道,“老大,你到底是我肚子里掉下的一块肉,只要你求我我便同意你回家,不过,你回去后可不能像以往那样好吃懒做,家里的田地可都得打理好,你放心,家里不会看着你饿死,每日两顿野菜糊糊还是能吃的上的。”
林流云无语,不是,这婆媳两有病吧!
他什么时候说自己吃不上饭了?还两顿野菜糊糊,两顿野菜糊糊就想让他再回老林家当牛做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