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翠起身,手中滚烫的茶盏泼了过去,玉颜见状,一个激灵转身,水刚好泼在了身后钳制她的婆子手臂上。
婆子当时被烫到发出杀猪般的声音,捂住发红的手臂不停呼气。
好险,玉颜瞪大眼睛看着婆子的惨状,又不可思议扭头看向台阶上心虚的人。
如果没看错,刚才那杯水,是朝着她脸上来着的。
她想毁了自己容!
“你想毁我的脸!”她眸色冷如霜,心中已起了杀人的想法。
李文翠被人拆穿,收起了心虚的神色,反咬一口:“不守妇道,血口喷人,给我打。”
执掌李家这几日,她早就把被玉颜开罪的下人重新放到身边重用。
这不刘妈妈提溜着手中的棍子,一副小人得志,大仇将得报的嘴脸,步步逼近玉颜。
棍子还没落下,不知哪来的包子咚一声砸在她脸上,柔软的包子瞬间在她脸上四分五裂。
“是谁!”刘妈妈嗷叫着捂住脸,双眼猩红,开始寻找罪魁祸首。
李云裳刚买了包子准备带回家给夫人尝尝,一进门就看到有人拿着棍子想打她,气得赏了对方一个包子。
本来早就想好要出手的玉颜看到靠山来了,心霎时安定下来。
用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还是让别人解决吧。
“放开她!”
见将军回来了,婆子们忙撒开手,低头不敢再看他。
李云裳脸阴沉得可怕,仿佛下一秒就要杀人。
“李云裳,他们欺负我!”玉颜气呼呼地叉着腰,像被欺负的小孩子跟家长告状般,指着一圈人,瞪眼跟李云裳说道:“帮我报仇。”
第一次被叫全名,他没有生气,反而觉得新奇,自己这个名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听起来很悦耳。
他抿嘴笑,上前搂住夫人的腰,宠溺道:“好,我替你收拾他们。”
身后的曾西冶刚进门就听到了这句话,鸡皮疙瘩起了一胳膊。
他们家冷面将军竟然有这么柔情的一幕,看上去真是……恶心。
李文翠看侄子回来了,丝毫不慌,反倒恶人先告状:“云裳,你必须休了这个女人,她水性杨花,穿成这样去勾搭谢少师。”
谢玄?又关他什么事?不过夫人今日穿得倒是好看,裙子还是自己送的,看来自己眼光还是很不错的。
甚是满意自己挑得好,全然没有在意姑母那句水性杨花。
都这个时候了,自家侄子还直勾勾盯着气呼呼的媳妇,嘴角压抑不住的笑,李文翠就知道完蛋了,他被这狐媚子迷住了。
“将军,她勾搭谢少师,在唐家门口跟人眉来眼去。”她又不服气重新强调一句。
李云裳只是摆手,自从上面玉颜跟他坦白之后,他就决定全心全意相信她。
“你们有什么证据吗?”他回头看着那几个心虚的婆子,冷冷问着:“没有证据,是想屈打成招吗?”
刘妈妈听闻这话,手中的棍子偷偷往身后藏。
李文翠可不会被吓唬到,扯着嗓子就嚷嚷:“她都被人看到了,还要什么证据,你莫不是要包庇这个女人?”
揉了揉耳朵,他只觉得聒噪:“被谁看到了,拉到我跟前。”
玉颜就知道他会站自己这边,忙噘着嘴,不甘心问:“对呀,谁有本事在背后嚼舌根,就不敢大大方方在将军跟前说吗?”
前几日她在李文翠面前还是个礼数周到的女子,如今原形毕露了,她根本不在乎。
“你……你们……”李文翠一会指指这个一会指指那个,终是哑口无言。
毕竟刚才告知他们消息的只是一个面生的老妈子,根本不认识,人都不知道跑哪了。
李云裳见姑母这样,就知道她急于拿住玉颜的错处,连人证都没留下。
“姑母!”他忍不住数落:“拜托你不要因为这些莫须有的事情随意降罪玉颜。”
李文翠被气得胸口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晕了过去,由丫鬟搀扶回房去了。
主要的人走了,其他人没了主心骨,一下子跟无头苍蝇般慌了神。
趁这个机会,李云裳决定好好收拾这些刁奴,斜眼吩咐身后人:“曾副将,将她们带下去,一人打二十军棍。”
这些婆子最后都成了炮灰,玉颜只觉得她们活该,可惜了没能收拾到李文翠,刚才她还想毁自己容。
看她还在气头上,李云裳将油纸包着的包子递到她跟前,轻声哄着:“夫人别生气,我替你报仇了。”
接过包子,玉颜瞪了他一下:“都怪你!”
做什么了要怪他?李云裳无辜至极,自家夫人早已啃着包子走了。
“副将,去,叫他们加多五军棍!”夫人的怒火已经转移到自己身上了,他只能对罪魁祸首生气了。
曾西冶学着他刚才的样子笑,阴阳怪气道:“好,我替你收拾她们。”
这话怎么听起来贱嗖嗖的!
“打完她们,你自己去领五棍!”吩咐完这些,李云裳追夫人去了。
留下曾西冶一人在风中零落,不是,关他什么事?
这个世上又多了一个无辜之人……
这次教训着实气到了李文翠,直挺挺在床上躺了七日方才缓过劲来。
实际上,秋猎快到了,她缓不过来也得缓过来。
这次秋猎,他们林家也在名单内,她定是要好好准备的,要知道讨好那些官夫人,让她们回去好好吹吹枕边风,对丈夫仕途会有帮助的。
李云裳负责秋猎的治安,故而这几日甚少回府,忙着在猎场周围布防。
日子一日复一日,在玉颜的期待中,秋猎到了。
清晨阳光还未洒满大地,各家夫人就开始忙碌起来,毕竟太后也会亲临现场,到时候必然会召她们说几句体力话。
玉颜亦是早早被阿乐叫起来了。
强撑着一直往下沉的眼皮,她的头来回摆动,意识迷迷糊糊。
忽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拖住了她的脑袋,阿乐刚想行礼,却被那人叫停了。
就这样,玉颜再次睡着,任由小丫头替她上妆。
待到人醒来时,已经在马车上了。
她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在睡梦中被人绑架了,见自己的头还靠在李云裳的肩头,下意识弹开。
“将……将军!”
李云裳神色平静:“若是还困,便再睡会。”
几日不见,他似乎消瘦了不少。
玉颜摇头:“不困了。”
马车内又陷入了好一瞬的静谧,李云裳率先开口:“听说南源斋又出了一道新品八宝鸭,改天我们一起去试试吧。”
南源斋的菜式向来合她口味,故而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了。
“好!”
掏出怀中用油纸包裹严实的糕点,递到她面前,李云裳提醒道:“按照往年惯例,开宴得等到猎到猎物之后,时间怕是有些晚,你若饿了可以先吃点糕点。”
没想到他还有如此体贴的一面,玉颜心头一暖,接过油纸包道了声谢。
见她又不说话,某人还以为她气没消,对姑母不由生了怨怼。
“今日秋猎结束,我便让姑母回林家。”
玉颜从未想过要赶她走,毕竟同李文翠相比,她才是那个外人。
她忙摆手:“倒也不用如此,毕竟那也是她的家,姑母不喜我,我也不喜她,相看两厌,不看就好了。”
直截了当说了句实在话,不藏着掖着,当真没把自己当外人。
李云裳笑着点头,想起有一事,也应当同她讲。
带着试探的语气,他盯着玉颜的眼睛,小心翼翼道:“那日姑母来找我,希望我娶表妹为平妻。”
平妻?那不就是地位跟玉颜旗鼓相当。
她又没病也没死,丈夫若是娶了平妻,外头的人得怎么看她?
主要一听到要李云裳另娶她人,玉颜心里就很不舒服,说不出来的感觉,心口堵得慌。
观察到她眉头皱得越发紧,小嘴都撅上天了,他就知道她生气了,顿时安心了不少。
玉颜根本没留意这个男人一直在观察自己,撇过脸,想了一会才回答:“你们不能成亲。”
“为什么?”李云裳又生了挑逗她的想法,整张脸凑了过去,语气很是认真问。
靠自己那么近,把她都整紧张了,根本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我听闻隔壁吴家大少爷娶了自家表妹,十月怀胎生的孩子不是夭折了就是痴傻了。”
“然后呢?”就这寥寥两句,休想打发他。
玉颜看他认真,耐心解释自己的发现:“前两年谭应羽纳了自家堂侄孙女为妾,听闻连落了两次胎,最后也生了个痴傻儿。”
在暗影阁时,她没少派着人盯着谭家,当时还骂谭应羽猪狗不如,老牛吃嫩草祸害亲戚,好在最后遭报应了。
听闻那个孩子生下来时身有残疾,又加上呆头呆脑的,没多久也去世了,外界很多都说是被摔死的。
至于是谁的手笔,不用想都知道。
她说得忘我,举了不少城中有头有脸的人家为例,最后还附带总结了:“所以你要是跟你表妹成婚,以后得生傻子。”
堂堂将军,家中有傻子,他想都不敢想以后的日子。
单凭她这番言论,当真说服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