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乐，吩咐下去，请府中各处的管事都来我这一趟。”
只看账目，根本没有办法了解整个李家的情况，当然还是要先了解下人们都是在负责什么的。
谁知道去了半天，始终不见阿乐回来，更不见其它丫鬟小厮的身影。
怎么回事？玉颜心中疑惑，出门走到了厨房处，就听到小丫头正在跟几个婆子吵架。
“少夫人叫你去，哪有不去的道理？”
那几名婆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有的还在抠着指甲。
为首的那个婆子约莫五十岁，膀肥腰圆，脸上挂着油，手上操着一把铁锅铲，一副要打架的架势。
“厨房还有一大堆活等着我们干，没有时间。”
玉颜记得，那个婆子是负责厨房的黄妈妈，昨天来准备将军的饭菜时，就是她多加阻拦。
一听到负责人都这么说，其它帮工也嚣张起来。
“是呀！哪有空？”
“若是真有事，让少夫人自己来一趟就是。”
在他们眼中，这个少夫人就是在摆谱，自己若是现在听话乖乖去了，以后就任人拿捏了。
玉颜一向不喜这些偷奸耍滑的人，面色当即沉了下来：“黄妈妈好大的排场，倒还要我亲自来请。”
阿乐已经被气红了脸，见小姐来了，瞬间委屈起来。
“少夫人！我们这是还有活没干完。”黄妈妈看主子都来了，刚才的气焰都消减了三分。
玉颜走过去，根本正眼瞧她，只是盯着厨房的灶台看。
这些人虽然不服管教，干活也是利落，一碟碟切好的配菜早已整齐码在锅炉旁边。
有一个女孩子正在仔细地切着菜，仿佛外面的纷争跟她完全没有关系。
打量了一会，玉颜才回头不紧不慢对着那几个下人说道：“此时离晌午尚且还有时间，你们的菜都备好了，就差下锅，需要那么多人同时在吗？”
“再者说了，我只是喊了管事过去，黄妈妈你去便是，这厨子离了你就不会炒菜了吗？”
黄妈妈不自觉哆嗦了一下，许是现在少夫人身下的气息过于清冷，心里有些发毛，还是嘴硬回答。
“少夫人，您是新妇，自然不懂这府上的门道……”
“是吗？”玉颜手背在身后，学着幼时母亲教育下人的样子：“这府上什么门道比主子的命令还大。”
不等她们接着说下去，她就率先开口：“老夫人临走之前，将你们的卖身契都给了我，那我便有权处置你们。”
“阿乐！”她盯着几个已经心虚的下人，决定要好好惩治一下他们：“吩咐下去，半个时辰后，附上所有的家丁丫鬟，大厅集合，谁若不来，我就当他们不想在府上做事，今晚就找个人牙子打发出去。”
“是！”阿乐本就不服，听到小姐这么说，觉得解气万分。
果然，有了卖身契的威胁，不出半个时辰，大厅内乌压压站了三十来号人。
玉颜直接让赵管家拿来笔墨纸砚，记录下每人所担任的差事。
待到记录完毕，她才悠悠起身，拿起那叠厚厚的纸。
“如今你们的差事都登记在案，若有人偷懒不做事，别怪我不客气。”
黄妈妈还是不服，站出来主动道：“少夫人何必费这么大劲，我是府上老人，他们做什么我都清楚，问我就是了。”
这话是实在的，民以食为天，谁想吃点好的不得上赶着来讨好她。
所以厨房实在上是捞油水最多的地方，有些管事的甚至会在每日采买的食材上做手脚吃回扣，很多大户人家的主人心中都明白，只是数额不大，压根不当一回事。
可玉颜不会惯着他们，只是一个眼神扫射过去。
阿乐心领神会，上前直接给了黄妈妈一个巴掌。
清脆声在大厅里响起，被打的人原本还得意洋洋，现在只剩下不可置信。
“你敢打我，就不怕传出去，落下个新妇进门耍威风，苛待下人的名声吗？”
“大胆！”有了玉颜的指示，阿乐明显胆子大了起来：“你敢顶嘴，少夫人打你是活该。”
只是顶嘴而已，寻常人家只是训斥几声，没见过真的动手惩罚的。
黄妈妈捂着半边红透的脸，眼神中满是不服，斜视玉颜，狠狠道：“我不服。”
本来还在品着茶的玉颜低垂的眼眸抬了起来，只是觉得眼前的人很是好笑。
杯盏重新放回桌子上，她慢慢起身，走到她身前。
“府上出刁奴，不服管教，当众顶嘴主子，凭这两条我打发了你都不为过，打你只会落下一个治家严的好名声。”
带着挑衅威胁的意味，她居高临下看着正准备撒泼打滚的黄妈妈：“至于你，若是因此被发卖出去，我看哪些体面人家会再要你。”
这话无疑点在了某人的命脉上，靠着在李家做事，她们一家才得以吃香的喝辣的，若是失了差事，回去自己的酒鬼丈夫不打死他才怪。
好汉不吃眼前亏，她这才低头假装服软：“我知错了，请少夫人开恩。”
玉颜知道厨房再也不能留这个黄妈妈了，嘴上虽然喊错，刚才眼底的恨意都被她瞧得真切。
若是再留下去，只怕到时候往自己的膳食里面吐口水就完了。
想到这，她就胃里一片翻江倒海，干脆就来个杀鸡儆猴。
“错了就得罚。”她顺势而为：“从今日起，黄妈妈派去洒扫花园，厨房由你负责管事。”
手指指向之处，一个瘦弱的女孩抬头，正是刚才专心备菜的人。
那女孩瘦瘦小小的，巴掌脸，眼睛却格外大而明亮，此时正不可置信指了指自己：“我？”
玉颜翻找起手中那叠纸，从中拿出一张，念出了她的名字：“赵安安，就你了。”
是个好名字，看上去也是个踏实的人。
“凭什么！”黄妈妈原本被熄灭的火焰瞬间点了起来：“就是老夫人来了，也不敢随意撤了我的差事。”
她才不去洒扫花园，那是最脏最苦最累的活，每日与花草为伴，不是施肥就是修枝，一点好处也没有。
“吵什么！”李云裳走进大厅，就看到婆子正在对玉颜大声嚷嚷，顿时皱紧眉头，染上不悦。
见是将军回来，大家纷纷行礼。
黄妈妈却像抓到救命稻草般上前扒拉住他的衣角。
“将军，您可算回来，您可要替婆子我做主，少夫人好大的威风，要撤了我的差事。”
平时根本不打理家中的事务，加上不怎么回家，他根本不认识眼前之人。
只知道她扒拉住自己的衣角，甚是讨厌。
他看了看地下还在撒泼的人，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玉颜，只是沉声问她：“怎么回事？”
看她面色不好，想来是真的生气了。
玉颜不确定对方会不会站在自己这一边，把事情经过原封不动告知了。
根本不带犹豫的，李云裳心中也火大起来。
自己带兵严苛，府上这些人却疏于管教，不听主子命令。
“将军，是少夫人，见这赵安安是赵管家侄女，有意巴结赵管家，这才升她当管事。”
黄妈妈狗急跳墙，还在胡乱攀扯。
赵安安竟然是赵管家侄女，难怪都是一个姓氏，不过这些玉颜事先根本不知道，有何来巴结的说法？
她看上的，只是这个女孩子老实巴交，是个肯干活不惹事的。
这些天，她的动态，李云裳基本都清楚，除了梨花园，她便很少出门，不可能知道那么多。
而自己腿上黏着的婆子还在诋毁她，试图颠三倒四。
玉颜刚想解释。
“住嘴！”他的训斥声在大厅回荡，吓得众人一哆嗦。
刚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玉颜心想，他是在让自己住嘴吗？他也觉得自己是这种趋炎附势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