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队伍历经五天四夜,终于到达了灾区…
李景隆立身在一处地势较高的坡上观察灾情,可见到眼前的一幕后,李景隆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眼前茫茫一片尽是洪水,一眼望不到边际,尽管已经过去多日,洪水上仍旧漂浮着许多物件,树干,衣物,被褥等不计其数,最让人心颤的是,其中不仅有百姓房屋的顶梁柱,还有百姓家中的顶梁柱…
在自然力量前人类何其渺小,哪怕是拥有先进科技的后世,在自然灾害来临时仍旧无能为力,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人,亲眼见到如此惨烈的一幕,瞬间升起强烈的不适感,眼前的惨状时刻冲击着李景隆全身的每个细胞,
“少帅!”身旁的亲兵统领魏章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李景隆,见到李景隆苍白的脸色后,魏章没有询问,直接将李景隆背上一路小跑奔向临时搭建的帐篷。
魏章一边跑一边喊道,
“三麻子去烧壶水,二愣子去将被褥拿到帐中!要快!”
………
“将李青和陈迪找来,天黑之前我要见到他们!”
缓过神来的李景隆目光森然,即刻下达了一道军令,
李青是湖广总督总领一省军事,陈迪则是湖广巡抚统领一省政务。
而后随行的几位文书与京营统领王腾陆续被请进了李景隆帐中。
“诸位,今日所见有何感想?”
无暇顾及几人苍白的脸色,李景隆直接了当的问道,
“泼天大祸!生平仅见!”一人声音颤抖的说道,
李景隆皱着眉,沉声说道,“还有个坏消息,据探子来报,溃口已由最初的数十丈扩大到了近百丈,你们怎么看?”
而后李景隆展开案上的舆图,将受灾地区画了个圈后,又指向圈后面地势高一些的城镇,“若是不能堵住溃口,灾祸将会蔓延到此处!”
王腾眉毛倒竖,眸光流转于眼眶之中,怒声说道,“溃口为何会变大这么多?京中收到消息到今天也仅过去五日,算上六百里急报的三日,也就八日时间,这八天当地官吏都在做什么?纵使不能堵住溃口也不至于让溃口变大这么多吧!”
李景隆摇头苦笑,“我已经派人去请巡抚与总督了,天黑之前就会赶到,目前情况还不明了,暂不下结论,王腾小…”
“王腾参将,吩咐将士们先埋锅造饭,吃完后原地休整待命。今晚可能会是个不眠之夜。”
望着王腾离去时的背影,李景隆不禁咧嘴一笑,随后又心生惆怅,若你是传说中的那个王腾该多好…
天逐渐变暗,李青早在一个时辰前就骑乘快马赶到,而陈迪却仍未见到人影。
就在李景隆快失去耐心时,巡抚老爷陈迪终于坐着八抬大轿来到了营前。
“陈大人真是好大的架子!”
李景隆走出帐篷眯着眼注视正在缓慢前行的人力轿撵沉声说道,
一旁的李青闻言,神情眉头一挑,随后幸灾乐祸起来,他与陈迪二人相互之间并不对付,然而两人之间一旦发生摩擦,吃亏的总是他,在看到李景隆对陈迪的不满后,心情瞬间好上了不少…
巡抚作为地方最高行政长官,虽说与总督属于同级,但其权重却比总督要高上一线,在特殊时期,巡抚有权命令总督行事。
终于,巡抚老爷的座驾平稳的停在李景隆面前,陈迪下来后并没有想象中的恭敬,只是淡淡说了句,“下官见过曹国公,”便没有了其他动作。
李景隆将一切看在眼里,不过此时并不是抓这种小事的时候,将二人带进帐中,分别落座后,李景隆率先开口,
“二位大人,将你们知道的一切和做了哪些措施大致的说一下。”
李青站起身恭敬的说道,“禀告曹国公,洞庭湖西南堤坝于本月十二日午时出现溃口,下官听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写了奏疏,命人六百里加急送至朝廷,”
“而后立即带领亲卫奔赴事发之地,以树干插入两岸和地底作为骨架,巨石放置树干之间作为填充,起初还能一点一点的堵住溃口,岂料堤坝两旁承受不住洪水的冲击,溃口就变崩的更大了。”
李景隆点点头,李青这套处理方案并没有不对的地方,只是堤坝支撑不住洪水的冲击就有些不正常了,朝廷每年拨付的修堤银两只增不减,堤坝怎么会如此不堪?
随后,李景隆看向陈迪,“陈大人,在得知灾情后你在做了什么?”
陈迪抬头与李景隆对视,缓缓说道,“下官与总督分工不同,总督带领军士填堵溃口,本官则是负责疏散溃口下的百姓,并调集本省库存的粮草赈济灾民。”
李景隆听着陈迪的讲述不由得眉头了起来,他能明显感觉的出来陈迪对他似乎有些的敌意,只是他之前从未见过此人,这敌意又是从何而来?
想不通便暂时不想了,李景隆再次提出心中的另一个问题,“洞庭湖的堤官现在何处?朝廷拨付的修堤银两有没有用到堤坝上?”
李青脸色难看,“堤官死了,在堤坝溃口的第二天被人打死在家中,附近百姓说,他是被一个和尚活活打死的,和尚离开时满身鲜血如同地狱走出的修罗。”
“咔咔,”
李景隆捏碎了手中的杯子,愤然起身,“杀朝廷命官,他怎么敢的!人呢!抓到没有?”
李青见陈迪没有动作,于是摇头说道,“这件事还是前日参与修堤的一位百姓提起的,下官并不知道详情。”
“陈迪,!不点名你就不会说话了是不是?”李景隆自然知道此事不归李青管,命案的追查属于臬台衙门的职责,而臬台衙门又是巡抚掌控,李景隆这句话本就是在问陈迪的!可陈迪竟如此无视他,所以李景隆也就不再客气了,指着陈迪的鼻子骂道,
陈迪板着脸沉声说道,“曹国公,下官好歹也是一省巡抚,你不顾及下官颜面,如此恶语相向,下官定会上本参奏。”
说完就站起身,袖子一甩说道,“下官政务繁忙,告辞了!”
“告辞?没有老子同意你走的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