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行动前一天,黄盖命一心腹携信物溺凫过江,传递消息“明日卯时”。同时精选安装了钩矛的蒙冲斗舰数十艘,装满甘草枯柴,里面浇上膏油,外面裹上帷幕,上插牙旗,将预先准备好的快艇系在船尾。
半夜时分,东南风忽起。周瑜、黄盖等人大喜过望。
“老天帮忙,活捉曹贼,就在今日。”
黄盖亲率精壮百人,跳上蒙冲战船,船后快艇之中,暗藏勇将韩当率领的数百精锐水军,向江北驶去。
江北曹营水寨之中,瞭望台上的岗哨已经得到指令:今日卯时,东吴黄盖来降。
此刻的哨兵早已等得望眼欲穿。
“怎么还没来?”
“应该快了,时辰还没到,还差一点。”
“眼睛都放亮点,稍有差池,小心你们的脑袋。”
……
“来了来了,有船,插着旗呢。”
“速报丞相,黄盖来降。”
很快,曹操便得到了属下的报告。一看时辰,卯时未过。
“黄老将军果然守信。”曹操喜笑颜开。
“传令,登台,我要亲自迎接黄老将军。
黄盖的船队迅速靠近曹军水寨,水寨门户洞开。岸上,曹操亲率一众将领登上高台,一片欢声笑语。
此时,始终心怀疑虑的程昱仍然觉得不放心,于是提醒曹操小心为上。
“丞相,半夜时分东南风起,若黄盖诈降火攻,后果难以预料。为防万一,不如令其停在水寨之外,派人接他上岸。”
“黄盖真心来降,令其停船显得我们不够诚意,不妥。况且,大江之上,偶有东南风不足为奇,江上渔人也不能准确预测何时有风,仲德多虑了。”
曹操摆了摆手,没有听从程昱的意见。
程昱没有再说什么,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抬头看看迎风招展的旌旗,又低头看看江面的黄盖船队,一股不祥的感觉瞬间涌了上来。
“丞相,有诈,快关闭寨门!”程昱大喊。
“嗯?”
曹操一愣,转过头来看着程昱,明显没懂。
“丞相,黄盖言明,物资人马一同前来。船载重物,吃水必深,可眼前吃水太浅,行动又如此迅捷,必然有诈。”
曹操扭头定睛细看,果然如此。
“快,传令黄盖,停船,不得进入水寨。”
曹操匆忙下令。
水寨中,岗哨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但忠实执行了曹操的命令,一边用旗语命令黄盖停船,一边高喊:“黄盖停船!”
此时,船队已近水寨门户。
黄盖冷哼一声:“哼,现在才反应过来,晚了。”
言罢,张弓搭箭,一箭射出,岗哨应声而倒,掉入水中。
黄盖抛去长弓,抽出佩刀,大喊:“放火,冲进去,活捉曹贼!”
“活捉曹贼!”上百人齐声高喊。
各船士兵燃点柴草,同时放火。着火的船队乘风快速向前飞驶,冲进曹营水寨。
随后,各船迅速分开,按照演习了无数遍的线路分别冲向多艘大船。
轰隆——咣当——咔嚓——
连番巨响,战船钩矛撞入大船船身,将两船紧紧卡在一起。
黄盖身先士卒,抱起一坛膏油,狠狠砸在大船船身上。
轰——
顿时火光冲天。
受此激励,东吴水军各个奋勇争先,悍不畏死。很快,一艘艘曹军战船被火光吞噬。
“敌袭!敌袭!”
曹军一片混乱。
一时间,风声,战船燃烧声,喊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燃烧的战船被粗大的锁链牢牢锁住,此刻如同一只只垂死的巨兽,躺在那里等待命运的终结。
曹军中也有反应快的,用手中的刀剑拼命砍着锁链。这些士兵在四散奔逃的曹军中显得格外另类。
韩当率领的精锐此刻的主要目标就是他们。弓箭、投枪、刀剑,几乎所有的武器都在朝他们招呼过去。
曹操几乎要晕过去。
短短一盏茶的功夫,从天堂到地狱的大起大落和漫天的火光让这位戎马半生的天下枭雄喘不过气来。
在强劲的东南风加持下,战船一艘艘地被大火焚毁,火焰甚至蔓延到了陆上的曹军大营,就连曹操本人所在的高台也被点燃。而曹操却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活捉曹贼,杀——!”
东吴的大军趁势渡江杀了过来,本就混乱不堪的曹军根本无力抵挡。
张辽见状,顾不得许多,一把将曹操扛在肩上,跃下高台,抢过马匹,护送曹操北撤。
马背上的曹操忽然回过神来,扫视了一眼已经无力回天的战场,叹了口气,下令道:“传令,放火。”
张辽以为自己没听清,惊问道:什么?”
“放火。”曹操沉声重复,“把能烧的都烧了,不能留给孙权任何有用的东西。然后全军撤退,向江陵撤退。”
“是。”
张辽立刻去执行曹操的命令。
于是,曹军也开始放火,整个赤壁战场被一团巨大的火焰完全笼罩。滔天的大火焚毁了几乎能够燃烧的所有东西,巨大的火墙给攻击曹军的周瑜也造成了大麻烦。水面上到处都是燃烧的战船和残骸,陆上也是一片片燃烧的营帐。东吴的军士几乎完全失去了曹操的踪迹。
无奈之下,周瑜只能下令一面收拢队伍,一面攻击前进。
江边的张辽点燃了最后一处存放马匹草料的帐篷,看向江中所剩无几的战船,叹了口气。突然,大船上的一个人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此人身手矫健,一身粗布衣,手持一把大刀,在火光中闪转腾挪。凡是靠近他的曹军都被他一刀砍翻,几乎无人能与之相斗三合。
张辽几步来到江边,定睛细看。
这个人他认识,是黄盖。那个将曹军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的黄盖。
张辽回身从马背上取下硬弓,张弓搭箭。深呼吸了一次,一箭射出。
黄盖正杀的兴起,耳边尽是呼呼的风声和曹军落水的惨叫,完全没有注意到岸边张辽,更没有看到飞来的箭矢。
左侧肋下突然一阵剧痛,黄盖一个趔趄,手中钢刀脱手飞了出去。强忍剧痛向前走了两步,终于还是眼前一黑,从甲板上栽了下去。恍惚间,似乎有个人影站在岸上,手持一张硬弓,看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