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酒随着公子信前往楼夫人处,一路上询问公子信读书习武情况。公子信认真回答,并表示对骑射非常感兴趣。
俱酒感慨,这小子是有楼烦基因影响啊。
俱酒道:“好,去拿弓箭,一会儿让朕见识一下阿信的骑射之功。”
进入楼夫人的住处,得到通报的楼夫人早早地和侍女迎在宫门处。楼夫人正欲行礼,俱酒抢行就是一揖:“儿臣给夫人请安!”
楼夫人避让俱酒的揖礼,并同时还礼道:“王上国事操劳,何敢劳驾亲临陋室。”
俱酒道:“儿臣远征在外,久未给夫人请安,是儿臣失礼在先,请夫人恕罪。”
两人一番寒暄,然后进入室内叙话。
楼夫人屏退左右,肃拜至地:“请王上救我!”
这一下子把俱酒弄得手足无措了!楼夫人一向云淡风轻,处变不惊,连俱酒这样的穿越者都视其为奇女子,今天这是怎么了?
俱酒伸手虚挽:“夫人是儿臣长辈,自家人,有话直说,俱酒必不遗余力。”
楼夫人继续保持稽首的姿态:“日前接到来信,楼烦王率部突袭楼烦左部,部族蒙难,吾弟重伤……”
俱酒打断了楼夫人话头:“伏踔孤涂?“
楼夫人抬起一张含泪的脸:“王上曾闻舍弟之名?”
楼夫人对俱酒在秦国的经历可能并不了解,俱酒确实没有见过伏踔孤涂。
但端木伯御回归南郑之后,将当初与伏踔孤涂合兵,组成所谓“十部联盟”,痛击义渠之事,详细向俱酒汇报过。
理论上讲,这位伏踔孤涂,也是俱酒的便宜舅舅,长辈!
俱酒道:“伏踔孤涂起于乱中,旋转乾坤,东渡大河,复兴楼烦,儿臣虽未谋面,闻之久矣!”
楼夫人低首垂泪:“信使来日,言道舍弟身负重伤,率部西遁。楼烦王纵兵追杀,不知今日状况如何,故而心焦。”
俱酒一边安慰楼夫人,一边详细问了一下楼烦部所发生的情况。
楼烦部的传统地盘,是在今天的晋西北和内蒙古南部地区,是一个亦耕亦牧的游牧民族。
在晋国的“和戎”政策中,楼烦部是属于较为归化的那一类,是故与晋国的关系也还不错,两者较长时间内相安无事。
后来楼烦部发生了内乱,楼烦王的弟弟干掉了自己的亲哥哥,抢夺了王位。楼烦王的子女四散逃奔,姐姐逃奔了晋国,成为晋孝公的夫人;
弟弟越过大河,进入了河南地,重新组织起了一个小部族,称为左部楼烦,以区别于仍在晋西北的楼烦部落。
端木伯御护送秦公师隰归秦的途中,结识了伏踔孤涂,并肩与义渠人进行了一场大战,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并使分散天涯的姐弟俩取得了联系。
直到这次,楼夫人接到弟弟送来的求救信,伪楼烦王跨河进入河南地,追击伏踔孤派,致其重伤,整个部族流离失所,西遁而去。
这场战事发生在河南地,是俱酒穿越之初所看中的“龙兴之地”,但命运阴差阳错,将他一巴掌打到了巴蜀,晋国公子变成了南方诸侯。
俱酒陷入了沉思之中:以楼烦左部受袭为契机,重返河南地,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一方面,可以借河南地的丰茂水草,进一步壮大自己的骑兵,觊觎魏国的上郡、河西郡、赵国的代郡。
如果可能,朝鲜新军西进,河南地之兵东出,两支军队可以会师蓟都,饮马易水。
然后再居高临下,席卷三晋!毕竟从中国历史上来看,南征成功频频得手,北伐成功却屈指可数,可能就朱元璋一个孤例。
而且,俱酒对楼烦这个部族也有所盼。
历史上的楼烦部族,最终在赵武灵王的打击下,内附赵国,成为华夏民族的一分子,至今太原市下属一县,仍名“娄烦”。
目前楼烦部族有难,如果自己能伸出援手,再加上楼夫人这一层关系,或许楼烦部能像历史上那样,内附汉国。即使短期难以实现,起码也可以成为己方盟友,为我所用!
但是,俱酒也有所顾虑。从巴蜀到河南地,中间隔着一个庞大的秦国,以及一个桀骜不驯的义渠,直接前往,此路不通。
绕行的话,就是要走“祁山道”,绕道白马氐国,先向西,深入不毛,然后再向北,进入河南地。
这样一条行军道路,艰险异常,最困难的是粮草根本跟不上。强如诸葛武侯者,六出而不成,自己何德何能?
楼夫人见俱酒面色凝重,心生悲戚,于是哭泣着道:“王上纵有难处,但请借兵五百,老妇必欲北上,亲救吾弟。”
俱酒正色道:“夫人言重了,儿臣既为晚辈,忝居汉侯,终不能让夫人亲冒矢石,蹈锋饮血。”
“伏踔孤涂,儿臣救定了。然大国出兵,牵涉甚多,待儿臣与太尉、丞相商议之后,再报夫人,请夫人勿忧!”
言毕,俱酒起身告辞,楼夫人躬身送出,正逢公子信拎着一张长弓,身佩一袋箭矢走来:“王上,请观臣弟骑射!”
俱酒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且去校场等候!”
回到议事殿,俱酒立即下令,紧急召集太尉吴起、左丞相端木仲敖,征西将军儿良、镇北将军聂政,安北将军端木伯御、刑部侍郎管黔滶,兵部侍郎羊图、田系等一众心腹上殿议事。
当众人紧急赶往议事殿的时候,俱酒早已命人挂起一幅西北地区的舆图,正在皱着眉头仔细观看。
这张图,是根据俱酒后世的记忆,以及端木伯御一路来归的所见所闻绘制。从白马氐国往西,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并不具备军事作战所用,但是也只能聊胜于无了。
众人鱼贯而入,但俱酒思虑入神,一时都没人敢打扰全神贯注的王上。
端木伯御向儿良努了努嘴,儿良向聂政努了努嘴,聂政向吴起努了努嘴,最终吴起上前一步:“臣等奉诏前来,参见王上!”
俱酒头也不回地道:“太尉来了!”
吴起道:“臣在!”
俱酒仍然没有回头:“成都安逸日久,当一战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