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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3章 父子生隙

    韩山坚一愣,伸手向前:“韩弱……”

    韩弱冷漠地转身,高声下令道:“弓箭手!”

    “刷刷刷……”

    全体弓箭手全部弯弓上弦,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箭尖呈斜角向上姿势,森森寒芒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喧嚣之声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寂静,只有弓箭手们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在这寂静中回响。

    韩山坚双眼冒火,目眦流血,他万万没想到,在这场狩猎之局中,猎手背后还有猎手,而自恃为终极猎手他,竟然也又成为别人箭下猎物的一天。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抬起头,望向天空,一片乌云滚滚而来,云层变幻之间,他仿佛看到恩相侠累在天空向他招手。

    他回目望着韩弱:“韩弱,治国与死,二者孰难?”

    韩弱不动声色:“死易耳,治国难也。”

    韩山坚嘿嘿惨笑两声:“子任其难,我任其易,如何?”

    韩弱面沉如水,不发一语,突然右手高举,然后断然挥下。

    一声巨响,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电光石火之间,无数箭矢与满天雨点一起倾泻而出,划破了空气,带着凌厉的气势飞向韩山坚,飞向他身后惊恐万状的亲信与死忠。

    箭雨过后,方才隐隐传来一声惊雷,雷声由远及近,闷声闷气,山谷所有的人,被震得耳膜发痛。

    韩弱迅速指挥大军进驻阳翟,接管了韩国都城的城防、宫防,从深宫之中将韩侯屯蒙的嫡子韩若山请出,在韩侯屯蒙的灵前即位。

    有了成巷伯与柏鸿疏两位的铁证,韩山坚与侠氏、段氏、公厘氏蓄谋弑君,证据确凿,铁证如山。韩山坚与三家犯谋逆大罪,当夷三族。

    韩弱动用军中力量,迅速开展对韩山坚和侠氏、段氏、公厘氏的清算与查抄。

    韩弱亲自查抄韩山坚的府中,确保万无一失,他可不想犯严仲子一样的错误。

    在韩山坚府中,只有韩山坚的老妻,而他的子女竟然一个不见。而且,韩山坚的府中清贫如洗,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

    韩弱见状,也是喟叹不已,遂特命韩山坚老妻自我了断,留得全尸。同时下令在全国和诸侯之间通缉韩山坚的多名子女。

    其实韩弱也就是做做样子,因为对于这种政治逃犯,诸侯巴不得养得白白胖胖的,好在未来的斗争中用作棋子。

    侠氏、段氏、公厘氏三大家族则被一网打尽,查抄出粮草如山,家资无算,三家封地全部归入公中,夷三族,一时人头滚滚,血流成河,曾经显赫一时的三大家族,从此归于尘土。

    韩弱用韩山坚与三大家族的人头血祭韩侯屯蒙,并根据韩侯屯蒙这一生“早孤短折”的特点,上谥号曰“哀”,史称韩哀侯。

    韩侯若山继位之后,以韩弱拨乱反正、救驾诛逆有功,拜其为相,从此韩国军政大权集于韩弱之手。

    就在韩国动荡不安的同时,南方的楚国、西方的秦国、北方的魏赵两国,都蠢蠢欲动,边界地区连续不断地发生了小规模冲突。

    韩弱行伍出身,当知此刻内忧外患,主少国疑,遂着力稳定韩国内部,派出使臣沟通各国,力主先安内后攘外。

    甚至派出使臣前往蜀中,使臣秉承韩国一贯的低调,口口声声称汉国为“大国”、“上国”,言必自称“小国”、“下国”,算是正式承认了汉国的大国地位与汉侯的诸侯身份。

    韩屯蒙的横死,令穿越者唏嘘不已,遥想当年,自己与韩屯蒙在阳翟初见,彼时韩屯蒙锦衣玉裳,翩翩公子。

    然而在战国这个大染缸中,每个人都不可能独立存在,从出生起,就自带某种属性,在时代的大漩涡内,随波逐流,身不由己。

    俱酒当初曾与韩弱一起合作,共同打赢了第一次襄城之战的平野设伏阶段,也算是故人故交。

    俱酒也按照诸侯之礼,派出使臣亲赴阳翟吊唁韩哀侯,至此汉韩关系得以暂时缓和,为汉国外部发展环境再增稳定因素。

    申不害被墨侠救走之后,经过反复思量,决定进入汉国。

    但他拒绝了汉国官方的安排,而是选择自己沿汉水西进,再沿巴山南下,一路观察汉国的风貌,体会汉国的治世理念。

    俱酒也不强求,任由他去。像申不害这种人才,个个都是顺毛驴,性格鲜明,见棱见角,勉强不得。

    倒是秦国方面有了新的消息,公子虔答应设法将俱酒的两位胞妹姬简、姬约送入成都。

    但交换条件,却不是接自己的母亲孟语入秦,而是要求俱酒让自己的母亲继续住在成都,并妥善安置。

    其实,在获悉母亲被接入成都的消息之后,公子虔曾亲自向公父禀报过,并请求秦公师隰将患难之妻接回栎阳,给她一个名分与应有的利益。

    但秦公师隰大发雷霆,他把孟语入蜀视为俱酒有意为之,试图以孟语为人质要挟于他,要挟秦国。

    公子虔据理力争,称俱酒同意送还母亲,并没有提出更苛刻的条件。

    秦公师隰嗤之以鼻,他偏执地认为,孟语入秦,就是俱酒这小子阴谋的一部分。

    他要用孟语这个倡优的身份,将老舅当年在安邑的不堪过往公之于众,借此羞辱秦国,羞辱贵为秦国国君的老舅。

    基于此种理解,秦公师隰痛责公子虔格局不够,眼界不开,不能为了区区一个娼妇而有损于国家利益。

    秦公师隰甚至放言,让孟语老死成都算了,要想让自己做出任何让步,都是痴心妄想。

    公子虔此时有着难言的压力。

    孟语对于秦公师隰而言,不过是穿过了的破衣服,昔日的泄欲工具而已;但对于公子虔而言,无论孟语如何不堪,都是生育自己的母亲。

    父子二人因此隔阂日深,导致秦公师隰对公子渠梁之爱日甚一日。公子虔虽是长子,但却不是嫡子,未来秦公的大位也与他渐行渐远。

    但作为国君长子,特别是为父亲归国继位出尽了气力的长子,公子虔母亲得不到应有的尊重,自身得不到应有的利益,感到特别难受。

    公子虔无奈,既然母亲一时半会儿不能回到秦国,那么一定要让母亲在汉国受到厚待,享受尊严。

    但自己有什么可以与汉国做交易的资本呢?

    思来想去,公子虔觉得设法将姬简、姬约送回汉国,向俱酒示好,是换取母亲得到优待的最好路径,没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