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氏君出使安邑的消息传出后,当天晚上,两位贵客前来端氏君府上拜访,他们就是一手搅乱了韩国政局的魏国公子魏缓和赵国公子赵朝。
之前,三人同在馆驿居住时,也曾见过几面,不过客客气气互相打个招呼而已。在魏缓和赵朝的眼中,根本瞧不上这位所谓的“晋国公子”,晋国都快没了,哪来的公子?
在他们二人所布的局中,根本没有考虑过俱酒这个小人物。但当局势开始整体推进之后,就不是人力所能控制得了的。
令他们大跌眼镜的是,在这一轮风暴中,最终受益最多的居然是这位弱国公子,从一位默默无闻的路人甲,一跃成为韩军传奇、韩廷柱梁,深受韩侯赏识,以小小的年纪被任命为上大夫,更荣膺封君高位,成为红得发紫的当红炸子鸡。
此次俱酒被任命为韩侯特使,出使魏国,作为魏国特使的魏缓自然要来见上一见。
而作为魏韩联合干预赵国的ot刀把子ot,赵朝也听说了昨天朝堂君臣论对的重点内容,欲与端氏君当面探讨一二,并试图左右此次访魏的基调,向着有利于他赵朝的方向发展。
端氏君晋俱酒笑吟吟地亲自到府门口迎接,在这个乱世生存甚至发展,必须努力提高自己的情商,做到八面玲珑,滴水不漏,为自己发展营造一个好的氛围。
远远地俱酒就拱手作礼:“缓公子、朝公子,大驾光临,陋室增辉,俱酒这厢有礼了!”
魏缓和赵朝也是齐齐上前见礼:“端氏君太客气了,某等不请自来,端氏君多多见谅啊。”
寒暄已毕,主客一同入室,分庭跪坐。
魏缓首先开口道:“欣闻端氏君欲使安邑,缓代表君父深表欢迎,缓在安邑虚位以待,定要一尽地主之谊呵。”
俱酒连称不敢,又道:“此次出使,身负君上重托,还望缓公子在魏侯面前多多周旋,使俱酒不辱使命,令魏韩强强联合、代代修好。”
魏缓道:“这个自然,魏韩联合既是端氏君使命,也是缓阳翟之行欲成之事,你我二人、魏韩两国,均乐观其成,此事必成啊!”
赵朝此时插话道:“听闻端氏君此行,主要商讨魏韩合兵事宜,不知韩侯有何意向,端氏君可方便透露一二?”
俱酒道:“君上对魏韩联手,扶持朝公子一事,业已达成共识。所议者,用兵方式、作战方案、两军协调等等细枝末节耳。”
赵朝道:“听闻端氏君昨日朝议之时,献上伐赵三策,不知韩侯所选者何?”
俱酒道:“韩侯并未就此形成定论,此事有待面见魏侯之后,再做详细考量。”
赵朝颇为失望,其实他已经知道了昨天朝议时的具体情况,这位端氏君显然不愿就此多谈。
但赵朝显然还是想要影响此次出使的方向,在赵朝心里,直接攻打邯郸方是上上策。
攻下邯郸,除掉赵章,我赵朝登基大宝,赵国就都是我的了。你搞了一新赵国出来,对赵朝而言显然不是最优解,谁会嫌弃土地、人口、财帛多呢?
小孩子才做选择题,老子都要!
赵朝道:“端氏君有所不知,邯郸城防虽坚,但朝在城中军中,广有党羽,魏韩联军兵临城下之时,就是邯郸城破之日。朝在邯郸,亦会一尽地主之谊,端氏君于朝之恩,终生铭记,必有厚报!”
俱酒心里一阵鄙夷,你特么的都被人家扫地出门,像丧家犬般在列国乞食了,还这么爱吹牛皮。还特么“广有党羽”,有这么多人你用得着跑出来吗?用得着求救吗?
老子是知道历史走向的人,历史上赵国君主里面根本就没有你这一号人物,可见攻打邯郸肯定是不行的。
但表面上仍是笑意吟吟,微微颔首,表示十分信服。
魏缓此时插话道:“端氏君襄城一战,天下闻名,不知此次伐赵,可是端氏君率师出征吗?”
俱酒道:“非也,非也,韩军之中,能征善战之士广有人在,俱酒不过一时运气,缓公子谬赞了!”
赵朝仍不气馁:“不知韩侯可有意向人选?”
俱酒道:“俱酒不知,一切有待朝见魏侯后再做定论。故俱酒认为,朝公子不妨多多向缓公子请教。”
这其实是大实话,韩侯只是确定了合作意向,以魏韩两国的实力对比来讲,主导此次伐赵的必然是魏国。放着魏国公子在此,你赵朝不套近乎,一直套老子干什么?
赵朝干脆也不装了:“朝亦闻端氏君曾有‘两分赵国’之议,朝以为切切不可行也。”
俱酒心里暗道,两分赵国,你赵朝或许还有点机会,硬攻邯郸我怕你这号人物从此就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了。
但脸上仍带着微笑道:“俱酒无知,乱发议论,朝公子莫要见怪。此等军国大事,一切都有待君上和魏侯做主呐!”
赵朝见俱酒高低不接这个话题,心中焦躁:“只要端氏君不要在魏侯面前讲什么‘两分论’就可以了!”
俱酒继续不卑不亢地道:“俱酒既为使者,必将完整转达君上之意,不敢稍有差池。”顿了顿又继续道:“朝公子尽可全力游说魏侯,以促成伐赵大计。”
魏缓与赵朝对视一眼,颇觉无趣,于是二人岔开话题,胡乱聊了几句,便怏怏而去。
送走二人,俱酒暗暗摇头,这二位全无人主之相,但又浑身上下闪烁着勃勃的野心。他不知道的是,其实侠累就是这二位给干掉的,搅动韩国此次乱局的幕后黑手也是此二位,甚至他晋俱酒上位的机会也是拜此二位所赐。
此时,侍者来报,襄城方向军中千长吴耕来访。
晋俱酒大喜,连声高呼请进请进。吴耕在关键时刻给予晋俱酒大力的支持,并在襄城、伏击、汾陉之战中表现出高超的战斗素养,与俱酒有着深厚的同袍之谊。
吴耕进门来就欲大礼参拜,被俱酒一把扶起。
吴耕道:“耕此来都城公干,特来为端氏君贺!”
俱酒哈哈大笑,连声道:“都是兄弟们舍命相搏,才有俱酒今日之虚荣,愧不敢当、愧不敢当啊!”
说着,连忙安排下人布置酒席,与吴耕痛饮。
酒过三巡,吴耕停爵而问道:“听闻端氏君将使安邑,某有一远亲在魏,经年未见,欲请端氏君代传书札,以慰乡思,不知端氏君可有闲暇?”
俱酒道:“区区小事,何足道哉!”
吴耕双手捧上一封书札,俱酒看都没看,就随手放在一边。信口问道:“不知此人在魏何地,如何称呼?”
吴耕:“魏,西河守,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