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皇宫。
秋风料峭,宫墙外枯枝随风摆动。
完颜术的寝宫内,窗外风声呜咽,殿内正中央的香炉冒出丝丝缕缕的檀香。
赵恺恭敬地站在一旁,整个房间只有完颜术翻动手中纸张的声音。
完颜术眉头微蹙,一对眼眸如琥珀般纯净。
他将手中多封书信压在床沿,抬眼看向面前站着的赵恺。
“夹谷邯送来的东西呢?”
赵恺闻言,恭敬地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双手递到完颜术面前。
完颜术伸手将东西举高放在光亮下观察。
“就是这东西打伤了夹谷邯?!”
赵恺点头附和,“没错,秦游使用这玩意打死了密卫十几人。”
完颜术好奇地看着手里从夹谷邯断肢中取出的东西,就这样一个小东西,竟然有这么大威力。
“看来朕还是低估了秦游,此子多存在一天对我大金就多一天威胁。”
他放下手,似乎是做了某种决定。
“你立刻带人前往大魏和夹谷邯汇合,收集情报,另外告诉大魏的昭王,朕决定秋收后御驾亲征。”
“诺!!”
赵恺行礼答应,听见皇帝这话,瞬间就觉得热血沸腾。
等他离开,完颜术叫梁炳召集内阁和六部议事。
河北东路,大名府城。
昭王府上。
年仅三十五岁的昭王曹临面色冷峻地听着长史赖鸿熙在他耳边的低语。
“殿下,世子全身被烧伤,已经变成了一个怪物。”
曹临眼睑抽搐,身上涌出的杀意让周围的温度陡然下降数度。
他身边的赖鸿熙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寒颤,“殿下,咱们在左云的布置一时半会儿也难以取得成效,只能求助金国了。”
曹临神色恢复平静,闻言点头道:“去信让曹坚回来,另外让顺州的人尽快从互市把东西运回来。”
“诺!!”
赖鸿熙点头答应,赶忙离开。
曹临随后把目光看向汴梁的位置。
当年之事还历历在目。
他本来离帝位只差一步,没想到出现秦政和耿保保之流,让他功亏一篑。
这些年,他天天都在谋划。
上一次首辅唐柱被冠上谋逆一事时提到了他,现在大名府都是皇帝探子,这让他产生了紧迫感,不得不加快步伐。
和金国合作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秦家”
曹临呢喃一声,眼中迸射出极致的寒意。
刚回到大同府的秦游回到府衙后堂,就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寒颤。
秦政见状,担忧地问道:“可是染了风寒?”
这些时日,大同昼夜温差大,很容易让人生病。
秦游抬起袖子抹了抹鼻子,“应该有点,我回头抓点药吃。”
秦政见秦游用袖子擦鼻子,没好气道:“都多大人了,一点礼仪也不讲,这要被外人看见,还不得被笑话!!”
秦游咧嘴笑了笑。
能在这么大还能听见爷爷的唠叨也是一件美事。
秦政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这孙子已经二十多岁了,有时候还是小孩子脾性,就像长不大一般。
“别在这里嬉皮笑脸的,快去洗漱一下,吃完东西我有事问你。”
“好的,我去去就来。”
秦游笑着拱手,当即带着阿福阿禄去洗漱。
几人洗漱完,阿福阿禄就迫不及待地回房陪媳妇去了。
二人的媳妇都怀孕了,看样子这个冬天就要生了。
饭桌前,秦游还特地戴了一个纱布口罩才敢抱快一岁的青云。
青云现在就是一个小胖墩,抱在身前扶着站起来,双腿蹬得十分有劲儿。
秦政和高姣姣见状,都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成天不着家的,下次回来,估计青云都会走路了。”
秦政笑着伸手逗弄着青云,忍不住说了一句。
青云看见秦政,乐呵呵地在秦游大腿上蹦跶。
秦游很享受这一刻,闻言也是无奈地笑道:“要是以往,打死我我也不想出门,但是现在不一样。
大同四十几万百姓的担子就在孙儿身上,容不得孙儿有半分马虎。
这才上任两年不到,左云和丰镇就先后换了县令。
手下之人如此不省心,孙儿更加不能懈怠。”
他话音刚落,阿寿就带着人给几人端菜过来。
铁锅内的羊汤冒着滚滚的蒸汽,浓郁地香气扑鼻而来。
秦游看着架势,忍不住笑道:“今天吃涮羊肉??”
高姣姣点头,“阿爷知道你要回来,特地嘱咐的。”
秦游乐得合不拢嘴,这世界上,除了父母妻儿外,也就秦政最疼他了。
等菜上齐,阿寿带着人离开。
高姣姣接过秦游手里的青云,把人放在一旁的摇篮里。
几人吃完也到了青云吃饭的时间。
爷孙二人便出门走了走。
秦政走在前头,秦游跟在后面。
后院的茂盛的竹子在秋风中摇晃,竹叶摩挲发出沙沙的声音。
下方的池水中是凌乱的枯荷,清澈的水中些许鱼儿冒出头来。
岸边有人影晃过便都一头扎进水里。
秦政看着这一幕,声音平静地开口问道:“你在丰镇遇刺,没受伤吧!!”
“没有!!”
秦游将路边的一块鹅卵石踢进水里,惊得水里的鱼儿四处逃窜。
“你还打了常绩!”秦政转头看着秦游。
秦游点头,“此前他在左云制造爆炸残害无辜,还用我为饵乱来,我自然忍不下这口气。”
秦政沉默。
不管是他还是秦游都知道,常绩之所以敢这么做,肯定是得到了皇帝的默认。
秦游殴打常绩,有向皇帝表达不满的情绪的意思。
皇帝必须得在常绩和秦游之间做出选择。
答案显而易见。
谁都可以是影卫指挥使,而秦游却只有一个。
“常绩今年行事越发嚣张跋扈,再不收敛必然会被皇帝处置。
在他彻底成为一条疯狗乱咬前,你得做好准备。”
秦政叮嘱道,看得比秦游透彻。
秦游点头,“孙儿知道。”
常绩都是替皇帝做些脏活累活,有用时满朝文武看见影卫都会胆寒。
但若是最后一点余烬被皇帝榨干,离死也就不远了,也是死的最惨的一个,几乎很少有全尸的。
爷孙俩随后又在后院溜达几圈消消食才回去。
而汴梁皇宫内的常绩却跪在冰冷的地上汗流浃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