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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章 筹谋

    长沙城。

    踏入长沙城的孟鸿一脸疲惫之色,八日的长途奔波,就连身强力壮的周广元也有些吃不消,更不用说孟鸿这身老骨头了,途中周广元不止一次的担忧,担心这孟老头还来不及抵达长沙便一命呜呼。

    孟鸿踏入长沙城,此时的长沙城犹如一座大兵营一般,入目可及皆是持枪垮刀的武夫,偶有百姓路过,也是行色匆匆,在孟鸿身旁的则是晋王李定国的心腹部将靳统武,其正是李定国派来迎接周王使者的。

    靳统武看着身前枯瘦老躯,心中有些佩服,长途跋涉之辛,非亲身经历无以体会,见孟鸿疲惫不堪,靳统武对着孟鸿说道:“使者长途跋涉,可先至馆驿休息片刻,待入夜后,我家王爷将为使者接风洗尘。”

    孟鸿很疲惫,但听到靳统武的话,还是强打精神回应:“客随主便,请将军引路。”

    入夜,长沙城,晋王临时府衙。

    府中灯火通明,诸将齐聚一堂,自从孙可望借口粮食短缺,拒绝再向湖广前线输送粮草后,这还是晋王部下第一次举办宴席。

    在馆驿歇息了一下午的孟鸿,此时精神头显然好了一些,宴上,晋王诸多部将眼神不时的扫过孟鸿,这些人与清军干过几仗,深知清军与昔日明廷的卫所军犹如天壤之别,而周王既然可以在清军口中,虎口夺食,拿下了富饶的江南之地,对孟浚此人,不止是李定国部下好奇,李定国本人也是颇为讶异。

    按李定国这些年来的经验,论行军作战的经验,李定国是极为丰富,此时的李定国年仅二十八岁,却已经在军队这个大染缸中摸爬滚打了十八年。

    李定国所想,好兵才能打好仗,什么是好兵,穷人,如昔日陕西老家人,还有河南大荒时所募的兵,这些人敢打,不怕死,而李定国对长江以南,心中颇为不屑,认为江南民风柔弱之地,天天伤风悲秋,凄凄惨惨,惨惨戚戚的能出什么强兵,但这孟浚横空出世,打的博洛狼狈而逃,还将勒克德浑给斩了。

    这勒克德浑李定国了解,顺军老兄弟就是被此人打的溃不成军,至今还没缓过劲来,军伍之人,没人有脸说偷袭胜之不武的话,输了就是输了,别管怎么输的,就是技不如人。

    想到这,李定国对着身旁的孟鸿举杯相邀道:“使者请”

    饮罢,李定国放下酒盏,笑着说道:“周王赫赫威名,吾如雷贯耳,今遣使而来,可有何事?”

    孟鸿摸了一把胡子,微屈额头,道:“晋王殿下,吾王欲襄助殿下,共伐虏军。”

    这时坐在对面的李定国表弟,马思良闻言冷哼一声,随后说道:“周王觊觎湖广之心,路人皆知,托言助我,其决不可信!”

    孟鸿闻言脸色不变,只是扭头看着李定国,轻声说道:“此言之谬,不值一驳,如今虏军已集大军,豫亲王多铎亲征,吾王若觊觎湖广之地,何不待殿下与虏军先厮杀一场,坐山观虎斗,渔翁得利,何必倾江南之兵,与虏决战于湖广?”

    李定国听到这话,对着马思良笑骂道:“匹夫,周王世之英豪,安能怀此心?”

    随后转头对着孟鸿说道:“这些武夫,不识大体,使者勿怪。”

    说完又大口饮了杯酒,恨声道:“虏杀吾义父,吾与虏势不共戴天,共伐虏军,固所愿也!”

    孟鸿高兴的说道:“殿下高义,此番吾王,国姓,殿下,三方会盟,共击鞑虏,此必成千古之佳话!”

    李定国与孟鸿相视而大笑,只是晋王一干部将,神色各异。

    次日清晨,李定国再邀孟鸿会面,昨日酒宴之上,仅是达成同意共同作战之意,具体事宜,还需详谈。

    此次府中,仅有李定国,靳统武,孟鸿三人,待孟鸿坐下后,略微寒暄几句,随后才进入主题,靳统武率先开口道:“孟先生,周王欲如何战?是集军一路,还是各自为战?”

    “详细军战,当由吾王抵达时,才可决之。”

    这时李定国开口了:“不瞒先生,我军虽众,但如今粮草不足,若再无补充,恐怕难以为继,不说进攻,便是守住长沙亦是难事!”

    “粮草之事,吾王愿为殿下补充,粮道或可经江西,而入长沙。”

    “先生,若是鞑虏退出湖广,此地……”李定国有些迟疑的问道。

    “吾王欲据武昌,以用北伐之根基,殿下,此时言此尚早,虏军势大,胜则一切皆可谈,若败,何谈湖广,便是整个南方,也将尽归清廷。”孟鸿摇摇头,对着李定国说道。

    湖广之地,归属何方,湖广不比福建,不仅是产粮大地,俗话说,湖广熟,天下足,而且此处据整个南中国的腹心,谁据有此地,犹如北方之中原一般,李定国率军杀入湖广,名声大噪,虽然孙可望断了补给,可李定国愣是能靠小半个湖广之地,还能与豪格来回拉锯,虽然粮草总是缺少,但还不至于令军中断炊。

    李定国若非万不得已,其绝不愿意退出湖广,此时孟浚愿意出兵相助,不论是何因由,李定国也愿意抓住这根稻草。

    ………………

    自秦以来,王朝更替,实属常事,一朝天子一朝臣,入主中原的不乏有鲜卑,蒙古,但他们都没有要求百姓剃发的昏招,或者说,多尔衮这一招并不昏,清廷中一众贝勒亲王有的人也对剃发令颇有异议。

    如贝勒尼堪对摄政王的剃发令便曾表示反对,这反抗剃发并不是江南百姓第一个出现的,在满洲亲贵中,也有很多反对的声音,尼堪就曾大庭广众之下,公开说道:“满汉就该泾渭分明,让汉人剃发易服,那是冒犯了我们的风俗,大家都变的一样了,我们还怎么分辩谁是谁了!”

    多尔衮听到这话,严旨呵斥,并令尼堪闭门思过,只是时移势变,多尔衮想过剃发令会引起民变,但是没想到民变会如此激烈,以至于大清连江宁都丢了。

    而此番在湖广决战,多尔衮不仅是将清廷大部分的军队,尽数托付给多铎,望其在战场上毕其功于一役,而在政治上,多尔衮他已经顾不上此举会令自己折损威望,公开下诏。

    言:“昔日发之制,原即令划一,姑听自便,欲佚天下大定,始行此制耳,使中外一体,惜天下臣民,不恤朝廷,发辫之争,沸沸扬扬,今朝廷自兹以后,天下臣民,照旧束发,或剃发留辫,悉从其便!”

    多尔衮再次下诏收回剃发令,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收回了,第一次也是因为反抗激烈,多尔衮认为时机不成熟,因此撤回,待多铎平定江南后,多尔衮觉得时机成熟,再下严令,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只是不曾想,北方反抗的倒不多,南方孱弱之地,竟能掀起如此大的风浪。

    而此番大战,多尔衮为降低江南百姓抵抗之心,取消了留头不留发的严令,若其胜,待天下彻底平定后,便可再行剃发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