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峰很郁闷,有心争论一番,但看他手中举着的圣旨,只能暂时避其锋芒。
此刻的内城城头。
情况更是诡异,姜中启突然传了口谕,让文武百官携子女家眷,在青龙门城头候旨,然后姜中启带着皇后燕娇涵,八大贵妃,一众皇子,公主也来了。
孟子远眉头紧皱,他终究是没去成北狄,燕州那边传来消息后的第二天,孟子远连夜进了趟宫,和姜中启在御书房密谈一个时辰后,第二天,就被姜中启罚了一年俸禄,连降三级。
如今朝中就一个阁老,孔千秋。
孟子远得知燕王姜战,反攻入北狄时,就已经知道,局势失控了。
当机立断,和姜中启谈了条件。
算是暂避锋芒。
付出了什么,除了他们二人,没有人知道,只知道孟子远被降了官职,曹老将军,也不嚷嚷着开战了。
每日上朝时,心不在焉的。
偌大的青龙门城关上,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姜中启看着城下,禁军两侧围观看热闹的百姓,还有一大群悠然自得,穿着粉嫩,花花绿绿,白白嫩嫩的公子哥们,悠悠一叹。
“沣儿说的对,此战一定要打,不仅要打,还要当着天下人的面,向北狄宣战。”
燕娇涵满脸不舍:“可是沣儿才十六岁啊!他又不会武……”
听着这两口子的碎碎念,身旁的一众贵妃心思各异,他们口中的秦王,不是在宗人府吗?
“太子。”
“儿臣在,领他们在城下候着吧!”
“儿臣领旨!”
姜中启让太子姜佑,带着二皇子姜丞,三皇子姜诃,五皇子姜明,除了已经外放就番的老六姜空,浴血奋战中的姜战之外,一众皇子,赫然在列。
这几人刚下去,不多时。
听见一众策马奔腾而来的马蹄声,随之响起的是姜沣一声声的怒喝声。
“叛国之贼阮氏,窃国通敌,勾结北狄陷害忠良,为谋一己之私弃燕州万民于不顾,八万燕州黑骑于死地,贪污腐败,资助粮草于北狄,所犯之罪,壮壮件件,罄竹难书。”
“孤,奉陛下之命,秘密南下三月余,查的此贼罪证,而今回朝复命,此贼之罪,怒发冲冠,当处以极刑,马拽而亡,悬于城头,以儆效尤。”
“诸位父老乡亲,天下臣民,当以此贼为戒,叛国之贼,人人得而诛之。”
跃马入了青城门,众大臣,满脸愕然的看着城下,姜沣一脸愤慨,身披一身暗金龙纹铠甲,血红的披风迎风而扬,腰垮九乌脸,胯下骑着一匹神俊白马。
“吁!”
姜沣下马,快步来到城门前单膝跪地道:“儿臣姜沣,拜见父皇,母后。”
姜中启正色道:“姜沣,朕问你,南下三月,收获如何,感受如何?”
“禀父皇,儿臣自受命以来,秘密南下,先入云州,云州政令通达,百姓衣食富足,待人宽厚,而后密入广穆王府,道来来意,在广穆王穆辰,郡主穆天灵,九州商会,钱百万,李通,佟大春,船夫牛老大,侠女宁青玄,广穆王八百狻猊卫等一众有志之士的帮助下,幸不辱命,查得豫州阮氏,通敌判国之实证,而后儿臣带人秘入豫州,擒得豫州阮氏族长阮岳。”
“说服九州商会,筹备价值千万的粮食军饷,借由商会渠道秘密押送至燕州,支持燕王姜战,血战北狄,保家卫国。”
姜沣声音突然一沉。
“在豫州,擒得阮岳时,遭阮家袭击,船夫牛老大,水手刘二,李二根等五十余人,为国捐躯。”
“儿臣请父皇下旨,封这些有志之士为国之烈士,赐印绶传家,以示他们忠君报国之志。”
“准。”
“平身吧!”
姜沣猛然抬头道:“父皇,如今的燕州,百姓人人自危,担惊受怕,夜不能寐,儿臣的三皇兄燕王殿下,率八万黑骑在草原上与狄狗血战三月有余,儿岂能坐享福泽。”
“狄狗入侵,杀我子民,我大禹男儿尚有血腥,我姜沣,身为男儿,更是皇子,更当如是,当亲赴边疆,护国之门,儿臣但有一息尚存,必跟狄狗,血战到底,狄狗不退,儿臣誓不还都。”
“儿臣姜沣,携八百狻猊卫,一万灰狗儿,请战!”
“请战!”
“请战!”
城外,瞬时响起一声声怒喝,街道两旁的不少百姓,有男子也跟着喊了起来,魏王姜诃,眼眸之中,精光一闪,几步跨出,跪在姜沣旁边。
“儿臣姜诃,请战!”
五皇子姜明,太子姜佑也跟着过来了,齐齐呼喊:“儿臣姜佑,姜诃请战。”
只有二皇子姜丞,悲痛欲绝,七魂没了三魂,瘫坐在地上,眼神呆滞的望着那道被拖拽的血肉模糊的身影。
自姜沣入城高呼时,他就知道自己彻底完了,阮家没有了,叛国了,他这个二皇子,再无可能登上那个宝座。
其实,压根就不可能,只是他不知道,自欺欺人罢了。
一遍遍的呼喊,犹如翻天巨浪,一浪高过一浪,姜沣一番骚操作,总算是没有白费苦心,这是个开端,只有有了这个苗头,日后让风气慢慢变过来,要容易许多。
北狄为了缓解皇子夺嫡而打这一场,他大禹同样有理由打这一仗。
不仅要打,而且要打的无比壮烈。
惨胜。
只有血泪悲痛屈辱,才能唤醒民族的血性,血性该由血来铸就。
姜沣心里压力很大,这么做很残忍,不这么做更残忍。
若有朝一日,北狄内部皇权更迭,势力必定会再度膨胀,新皇登基,必定野心勃勃,届时再打,大禹正有可能扛不住。
三州门户一破,这国家就亡了。
北狄的长驱直入。
肆虐大地,将再无险可守。
到时,姜沣不一定死,姜家不一定,但洛都城的这些人,必定会被北狄血屠。
与其引颈受戮,不如送他们上战场拼杀,如此尚有一线生机。
呼啸声,足足持续了一刻钟,方才被姜中启止住,今日的姜中启,登基五年,第一次觉得自己不是孤军奋战。
直到此刻,他这个皇帝才算是当了个明白,与满朝大臣们口中的天下一比,此时此刻,他见到的,才是真正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