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你有逃跑的前科,于珩和于瑾不约而同地觉得你的自由需要稍加限制。
距离你上一次和于瑾去海岛,结果闹得他们两个人不欢而散已经过去了好长时间,你才短暂地获得了一次放风散心的机会。
早晨的时候于珩先带你出门,将你的手牢牢地包裹在他的掌心里。
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你穿得有些多,被他牵着手沿着马路散步的时候简直像一只笨拙的企鹅。
他抓握着你的手掌维持着恰好的力度,你们俩走得很远,回来的时候于珩叫了人开车送你们回去,你就靠在窗户上,看着窗外飞速闪过的风景发呆。
车里有些安静,天气预报后日有雨,湿润的天气在车窗上结了一层朦胧的水雾。
你无聊地用手指刮着车窗,刻意没有转过头看身边端坐的人。
最后还是于珩先忍不住,拉着你的的手,细细地把玩着你纤白如玉的手指。
“感觉好玩吗?”
“风景挺不错的。”你指了指窗外,随口答道。
实际上无聊得很,说是带你出门散心,可是你却感觉自己像是被关在监狱里允许短暂放风活动的犯人一样,身边的男人将你看得紧紧的。
中午的时候你和于珩照旧在酒店里胡闹了一通,醒来的时候感觉浑身酸软,疲惫万分。
因此下午的游玩计划也被打乱,你在酒店里昏昏沉沉睡了一下午,直到晚上才勉强恢复了一点精神。
你恹恹地躺在床上,因为蒙头大睡,睡得整张脸都红扑扑的。
于珩坐在床边,用手背轻轻碰了碰你的额头,热乎乎的,但是看样子没有发烧。
在他放下手的时候,窗外燃起了烟花,你偏过头去看,几乎是目不转睛。
于珩看着你在烟花的映照下忽明忽暗的脸,还有那双清润的眼睛,忽然问:“想出去看烟花吗?”
你犹豫了片刻,点点头。
这趟突然起意的游玩计划多了一个小插曲,于珩接到了于瑾的电话。
你不太清楚他们俩在聊什么,于珩去了套房的门口,声音很轻,不过你还是模模糊糊地听到了“下飞机”“开车”,好像是于瑾的航班提前了,你猜他可能是来找你的。
果不其然,放下手机的于珩脸色微沉。
你是乐得他们起矛盾的——这算是你枯燥乏味生活里为数不多的乐子。
从门口折返回来的于珩点了一根烟,深陷在角落昏暗的沙发里,烟雾飘散在他的脸上,甚至显得有些诡谲。
少顷,他手里那支烟终于被他摁灭了。
他开了灯,你眯着眼睛看着于珩走近你,半蹲在你面前。
你恍惚地意识到于珩好像很久都没有戴他的眼镜了,就在刚刚,你差点以为他是于瑾,他们兄弟俩愈发地像了。
“是于瑾回来了吗?”你问。
于珩摸了摸你手背的皮肤,他没有回答你的问题,只是说:“我带你去看烟花。”
“珠月,和你在一起的时间太宝贵了,我不想浪费。”
你才不会被于珩这似是深情的作态感动,只在心底暗暗嗤笑,只不过面上还是不显,顺从地任于珩将你带走。
街边的小店挂上了彩灯,一家烘焙店的店员出来在玻璃窗上贴上了圣诞老人的笑脸,你才意识到圣诞节快到了。
于珩的车开了一半便被迫停下,因为前面的人实在太多,他只好带着你步行到跨江大桥上。
你们俩顺着斜斜的街道往上走,烟花很美,只是人群过于拥挤,你的手被于瑾牢牢地抓着。
“小心一点,人太多了。”
于珩感受着人群的挤压,他惦念着你的安全,加上时不时有人的脚碰到他的鞋子,不由得有些懊恼起来。
不过他低头的时候看见了你嘴角微微的笑容,你似乎并不介意拥挤的人群,便也忍下来,拥着你的肩膀,将你收拢在他的怀里。
意外是在钟楼的钟声敲响的时候发生的。
所有的烟花在零点钟声敲响的时候一起放了出来,烟花齐声绽放的声音和场景让本就拥挤的人群骚动起来。
于珩刚想低下头和你说话,突然感觉有一股大力拉扯着自己的肩膀,只一瞬间,他低下头时就不见了你的踪影。
“滚开!”
有人在行走间撞到了他的肩膀,于珩脸色发阴,空落的手心被他紧紧地攥紧。
如果只是简单的走散,找到你便罢了。
于珩的眼睛扫视着熙攘的人群,他回忆起刚刚手臂被人撞击的力度,一股强烈而熟悉的恐慌让他的脑袋胀痛得厉害——如果……是你自己逃跑了呢?
想到这个可能,他的脸色更加阴寒,拨通了电话……
你没有离开多远,陈婉清带着你七拐八拐,到了一家巷子口,你扯着陈婉清的衣角,叫她停了下来。
里面是一些老街坊的小商店,沿河的小道上摆了夜市,看着很热闹。
陈婉清停下脚步,她顺着你的背后看去,见到了黑色西装的高大人影,正打电话说着什么。
她神色警惕:“我看见于珩派来找你的人了。”
你转身看了一眼来路,太狭窄,车子开不进来,于是说:“还有十几分钟,我们去吃个面吧,好冷。”
陈婉清的眉头微皱,她犹豫地看着你,没有说什么,跟着你跑进了那个狭窄的巷子。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看见你的保镖在电话里说道:“……找到宋小姐了,不过她身边跟着那个女警察,两个人一起跑进一个小巷子里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雪似的的冰寒,冻得能让人直打哆嗦:“跟着,等我过来。”
保镖神色一凛,他匆匆跟进小巷,却发现眨眼的功夫你又没了身影,懊恼地拿脚狠狠地踹了一下墙面,低头时看见了掉落在地上的东西。
他捡起来看了看,发现是你在跑动间掉落的手机。
和你想象中的一样,即使是清汤鸡蛋面,你找的这家面馆也做得很好吃。
陈婉清就坐在你的对面,她显得有些焦躁,拿筷子拨弄了两下面条,实在是有些食不知味。
忍了很久,她还是开口问道:“珠月,你真的不打算逃跑吗?”
如果不想逃跑,为什么要联系她,为什么要离开于珩和她一起跑到这个小巷子里,她实在想不明白。
“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就没有下一次了。”陈婉清又说。
你喝了一口面汤,在心里偷偷计算着时间,说:“现在逃跑,无论我跑到多远于珩都能把我找回来,没用的。”
“那你为什么……”
你打断陈婉清:“来不及了,总之谢谢你帮我。”
喝完最后一口面汤,你和陈婉清结账离开。
走到小路的转角处时,你看见了熟悉的人影,脚步一顿:“于珩?”
于珩就站在那里,手里捏着你的手机,原本蓬松柔软的头发因为跑动间沁出的汗液黏在了脸上,他铁灰色的眼珠直勾勾地看着你,嘴唇苍白,看上去竟有些狼狈。
你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简禹大步走来,揽住了你的肩膀。
他对一旁的陈婉清说:“陈警官,谢谢你照顾珠月,时间不早,我要带珠月回去了。”
陈婉清听他语气温和,声音和缓,可是眼神里却是不容忽视的阴沉警告。
她看着于珩将你带走,你娇小的身体被他笼罩在怀里,那是一个极其标志占有的姿势。
而你沉默了一瞬,突然抓着于珩的衣角说:“不要生气。”
“我没有。”
于珩在撒谎,陈婉清看得出来,他压着你的肩膀的手连指节都泛白。
她不由得更加迷惑,你这样激怒于珩,到底是想做什么?
回去的路上车里有些诡异的沉默,你抓着大衣的衣角,依旧一言不发地看向窗外。
于珩手里拿着你的手机,屏幕里是你的通话记录,记录显示你在出酒店的时候就提前联系了那个女警察。
他一直看着,看到脸色从阴沉如水到慢慢恢复平静才放下。
“怎么会和陈婉清碰到的?”
你说:“我和她说这里有烟花表演,迷路的时候遇到了,她带我去吃了面。”
于珩将手机收到了衣兜里,他又问:“走丢了为什么不联系我,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你面色如常地答道:“手机丢了,你不是也看见了……反正你会来找我的,有什么好担心的。”
“是。”于珩闭了闭眼睛,再睁眼的时候看着你的眼神有些幽深,“珠月,下次不要再这样做了。”
你看着珠月拉平毫无起伏的嘴角,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他对你太不放心,也太没有安全感了,如此轻易你就又激怒了他。
你确认了这个事实,因此也预料到了此次仓皇“出逃”的下场。
果不其然,在短暂地离开后不久,你又被于珩变相软禁了。
你的精力有些损耗过度了,像萎顿的花朵一样迅速地凋零下去。?像是忘记了反抗似的,你总是呆呆地望着窗外出神。
年节过后,你这样浑浑噩噩的状态表现得更加明显,无论于珩和于瑾怎样逼你回应,你都是一副淡漠出神的状态,神思似乎游离在离他们很远的世界。
可是日复一日,于珩脸上面不改色的壳子在细微地崩裂。
他拿指腹摩挲着你薄薄的皮肤,那里有青绿相交的血管,心跳的节律滞缓。
“为什么不看我,珠月?”他问。
歹毒的家伙。
“看着我。”
于珩掰过你的脸,那原本清亮又倔强的瞳孔里没有他,是涣散的。
他因此更加觉得恼怒,可又不知道怒火的源头在哪里。
你们两相对峙了许久,直到于瑾透过门缝,窥见了你一个人坐在飘窗上发呆,开了窗户,摇摇欲坠地将自己的身子往外探……
于瑾煞白了脸,闯进门将你紧紧地抱住,心跳快如擂鼓。
第二天,于珩和于瑾就带你去看了心理医生。
和心理医生的对话持续了很久,你觉得房间里的空调有点冷,不一会儿就浑身直冒冷汗。
结束的时候医生将于珩和于瑾叫到隔间,你听到医生对他们严厉的指责。
“为什么到现在才过来!”
对话持续了一会儿,医生看着面色难看的兄弟俩,叹气:“长期畸形不良的关系会影响病人的心理,现在她就像挂在高处的花瓶,只要一点刺激,一点外力就能让她粉身碎骨。”
他们带你离开之前,医生从隔间出来,和你短暂地对视,又很快面不改色地移开眼神。
和心理医生的见面结束之后,你一下子就成从需要调教的不听话的鸟儿变成了脆弱的易碎品。
于珩和于瑾带你出去透气,就在诊所楼下的花园里,你看着远处正在追逐嬉戏的小孩发呆。
“想去玩吗?”于瑾俯身问道。
你讷讷地摇头,神情恹恹。
于瑾的面色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调整过来,摸了摸你的头:“没关系,我先带你回家。”
他们兄弟俩的矛盾越发明显了,你坐在花园里发呆,透过没拉上窗帘的房间,看见了于珩和于瑾在争吵的模样,不发一言,默默地碾碎了手里的花瓣。
红色的汁液顺着你的手心流到腕,血一样的鲜红。
于瑾来到花园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你呆呆地坐在树下,手上慢慢流下湿润的液体。
他的心跳快得简直不受控制,莫大的恐慌在瞬间淹没了他。
直到他发现那只不过是花瓣的汁液时,才喘着粗气慢慢平复了呼吸,你低头看着神色紧张的简清,眼神迷茫不解。
“我不关着你了,珠月。”于瑾红着眼眶说。
他是真的很害怕。
而你只是平静地望着他,使了劲儿推开于瑾抓着你的手,默默地转身离开。
你们三人的关系在不速之客的造访之下彻底失去了平衡。
在你一如往常地待在小花房里时,你见到了一个男人在向你走近。
他也许是于珩和于瑾的客人,打扮得西装革履,梳着平整有形的头发,五官端正,只是眼袋浮肿,脚步也有些虚浮。
男人停在你面前,向你露出一个笑容。
他似乎想向你展示善意,可你只觉得恶寒,那股隐隐约约的酒气和男人微红的眼睛对你来说完全是危险的信号。
见你不说话,男人迈着不稳的步伐凑近了一点,又说:“于家兄弟的眼光很不错,你很漂亮。”
你仍是站在原地不说话。
男人疑惑地皱起眉:“小哑巴?”
说着,他便拿手来触碰你的脸,手心里尽是温软的触感,让他的心念一动。
你的乖巧和不知反抗助长了他心里那点痒痒的念头,他向你微微俯身下来。
“要伺候两个坏脾气的年轻男孩也太累了,不如你跟我,我可以开更多的价钱。”
那散发着酒气的唇离你越来越近,而你的眼神甚至是有些迷茫的。
直到……
“砰!”
男人被一股重击撞翻在地,他正想破口大骂,一睁眼就看见了年轻男人阴寒如雪的面容。
“滚!”
你这才从恍惚中醒过来,发觉自己的手腕被人紧紧地攥着。
“疼……”你小声开口。
于瑾仍不放开你的手,男人离开了,可是你却要和两个更高大、更年轻的男人对峙。
于珩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为什么不反抗?”
你反问道:“为什么要反抗?”
“他说得有什么不对吗?如果你们可以忍受多一个人,你们可以接受三个人的关系,为什么不能接受第四个、第五个人,继续接受这段关系?”你问,“还是说,你们只能接受对自己的兄弟大方。我明明在按照你们的意志生活啊,学会好好做一个包装精美的商品,一个玩具,甚至主动分享……”
你的声音轻缓,满意地看见他们的脸色逐渐难看发青,甚至是受伤的、难过的。
“珠月,不要再说了……”
这才对,在你们三个人的关系里,凭什么只有你受到伤害。
——你再也不会痛苦了。
从没有那一瞬间像现在一样清晰,无论是于珩还是于瑾,他们都意识到了你已经成了千疮百孔的破布娃娃。
而罪魁祸首就是他们兄弟俩。
于珩闭了闭眼睛,他问:“珠月,我想再问你一遍,你的选择是什么?”
“是我,还是小瑾?”
“我没有选择。”你冷漠地说,“是你们告诉我的。”
“如你们所见,我已经不会拒绝,你们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和他们之间像是划了一道恒久的银河,如此界限分明,至此,这段畸形的关系终于宣告破裂。
也许该让步的是他们,再这样下去,他们可能承受不住你失控的后果。
在你想要转身离去时,你听到了于珩的声音:“好。珠月,如果这是你想要的,你可以不做选择。”
与此同时,你手上的力道一松,于瑾放开了你。
……
这算是你们三人之间的休战还是自由,你不太明白。
几个月后的某一天,他们又出现在了你面前。
经过这段日子,你有了新的人生信条。
与其等着别人掌控你,不如尝试着抓住别人的弱点主动掌控别人。
你已经有了一次良好的实践,脚下踩着的土地就是建着你新开的公司,当然,这要得益于面前这两个向你委婉地献殷勤的男人。
“进来吧。”
你的视线落在他们的脸上,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