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仆仆的皇太子站在御案之前,来回转头扫视着桌上的奏章,一脸的凝重,满眼的难以置信。
“哈哈哈”李世民看到李泰这副认真的表情,就忍不住地笑了起来,虽然桌子上那一大堆奏章都是令人极度头疼的麻烦,但是此时却是一丝一毫都影响不到李世民的心情了。
太子回京这四个字就代表着天下大定,其余的麻烦都是小麻烦,哪管什么大人物,什么大事件都不足以令皇帝心忧。
关键太子回来的实在太是时候了,该起的乱子都起来了,这满桌子的奏章,不都是太子回来之前呈上来的吗?
该平息的事件,一件也没平,这满桌子的奏章,不全都在这儿摆着,一个也没批呢吗?
无论刀朝哪边砍、风向哪边吹,该立的威由皇帝来立,该送的人情由太子来送。
这样才是一次完美的大清洗,清洗过后东宫一系的人将对太子更加的死忠,而针对太子党的人,骨干一举铲除,剩余的再也成不了气候。
“你回来了,雉奴怎么没回来?”李世民好像才发现李泰是一个人进来的,这不太正常,李治不应该挂在二哥身上才对的吗?
“他回来了。”李泰轻笑道:“我把唐直和宇文法都带进宫了,他陪他们在殿外候着呢。”
“候着做什么?叫他们进来吧。”李世民一个眼神,陈文躬身退了出去。
“我也说让他们进来,是他们怕乱了规矩。”李泰笑着解释了一句,我可没让你的宝贝好大儿在门外站着,是他自己不进来的。
李世民知道李泰虽然说的是“他们”,指的却只有李承乾一个人,陆清只在李泰面前没规矩,在皇帝面前可一直是规规矩的。
李世民冷哼一声,感叹道:“他早知道守规矩,也不至于丢了太子金印。这会儿才知道守规矩,不觉得晚了吗?”
数不清李承乾惹下过多少滔天大祸,别说掉脑袋的罪,灭门的罪他也没当回事,这会儿进一道门的胆量都没有了,装也没有他这么能装的。
“阿爷说的是,”李泰可怜巴巴地望着李世民来了一句:“早他还有金印可丢。”
金印在手的时候,李承乾怕什么?有所倚仗才敢胡作非为,如今他一无所有了,做人还能高调得起来么?
“你又想说什么?”李世民有几分诧异地看着李泰,李泰这表情明显的是在替李承乾提要求。
李世民想不出有什么事是李泰做不了主的,无论是李承乾想要什么还是他想给李承乾什么,貌似都没必要跟自己张嘴。
李泰倒也不卖关子,他笑呵呵地直接说道:“我想赐他官印,让他当官。”
“是你想让他当官,还是他自己想要当官?”
李泰刚要回话,身后门声响动,他转头一看,陈文躬身站在门口,李治、李承乾还有陆清一个个走进了门。
看到他们气宇轩昂的走过来,喜气洋洋的笑容不自觉地爬满了李世民的脸。
“阿爷,”李治兴冲冲地走到李世民跟前,很敷衍地拱了拱手:“拜见阿爷。”
李世民笑着一摆手,他一步闪到李泰身边,笑嘻嘻地看了李泰一眼,随意地坐了下来。
李承乾比李治沉稳得多,他不慌不忙、不紧不慢地走过来,不惊不乱、不动不摇地一揖:“儿高明拜见阿爷。”
陆清也随之深深一揖,说道:“臣宇文法参见陛下。”
“免礼,都坐吧。”李世民笑着朝下一指,李承乾走过去挨着李治坐了下来,陆清则走到李泰的身后悄然站立。
李世民让陆清坐,主要是给李泰面子,陆清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能进入紫宸殿已经是破格的荣耀了,做人不能得寸进尺,这屋子里没有自己坐的位置。
看陆清不声不响地站到了李泰的身后,李世民心里微微一叹,有时候自己想随和一点,别人却不敢在自己跟前随便。
可以说也就李世民这一朝,敢跟皇帝较真顶牛的人是最多的,诤臣多得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李世民心里很清楚,他们之所以敢和自己当面嚷嚷,是因为他们知道只要他们讲的是正理,秉的是公心,哪怕他们说的不对,也不会真的受责,还会得到奖赏。
要说在自己面前真的能够做到随便,能够不把规矩放在心上的,也就只有长孙无忌一人而已。
李世民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这几天无论什么事,他都能联想到长孙无忌身上去。
一想起长孙无忌,心里就变得很慌乱,多半辈子的交情怎么舍得一朝恩断义绝?
说长孙无忌谋反,李世民说什么都不会真的相信,他虽然没去查,也知道一定是有人在陷害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即便是有弑君的心,也是为了扶李治登上大宝,说他会篡位,李世民宁愿相信天上能同时升起两个太阳。
尽管他明知道长孙无忌在这件事上是被冤枉的,他也必须要处理长孙无忌,不是查不清案子,而是拿这个事说事正合适。
李世民原计划是利用张顗状告长孙无忌的机会,去严查张亮谋反案,借机给张亮平反,把长孙下狱,再收集长孙无忌的其他罪证,或者把以前的旧账翻出来算算。
没想到突然之间许敬宗跳了出来,直接告长孙无忌个谋反,李世民一看这个理由不错,算旧账总给人一种小肚鸡肠的感觉,又好像是在找茬一样的。
李世民当时下令把长孙无忌关进了刑部大牢,长孙无忌毕竟是第一外戚,总得给点特殊照顾。
坐牢也不能和别人一样,直接给发了个单间,就是李恪进入右领军府前被关押的地方,连打扫都省了,很是方便。
关起来容易,怎么处理却很难断,若是按照谋反来算,长孙家一个族谱就消灭干净了,若是不按谋反算,那么是谁指使许敬宗来告的?一杆子查到底,伤的必定是太子党。
“青雀,”李世民目光柔和,很是淡然地说了句:“有人告你舅父谋反,你听说了吗?”